第1章

“岁岁,你想好了,你要跟我断绝关系,跟她一起离开我们家?”

站在陆岁岁面前说话的男人,五官俊朗,骨相上佳,一身制服笔挺,肩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可惜他面容疲惫,难掩倦容。

他是在外匆忙赶回家,因为他亡妻留下来的孩子,今天要跟他断绝父女关系。

血缘不是轻易说断就能断开,但是女儿这么说,伤透了他的心。

陆岁岁还没从看见帅哥的色相中缓过神来,就听到断绝关系,她刚穿越来到这个世界,请问她要断绝什么关系?

她爹旁边的女人说,“您放心,我是她亲姨妈,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我肯定会对岁岁好的,她以后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陆岁岁听明白了,这个说是她姨妈的陌生女人,想跟她亲爹抢抚养权。

她脑子进水了,才会放着亲爹不要,去跟姨妈走。

陆岁岁脑袋里想着,身体原主的记忆进入她的脑子。

在回忆中,她看见身体原主脑子真的进水,要跟她爹断绝关系。就因为姨妈说会好好照顾抚养自己,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宠着,她就当真了。

她同时还想起,这个世界是一本她曾经看过的小说,书中和她同名同姓的人是炮灰反派,蠢笨无脑,刁蛮任性,一身大小姐脾气,仗着家里有钱,眼高于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跟姨妈走了之后,对姨妈一家颐指气使,一身公主病,姨妈伺候不好她就大喊大叫摔东西。当时陆岁岁看书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毕竟是姨妈自己拍胸脯说要好好照顾她,还以照顾的名义拿走不少抚养费,结果对她并不好,巨额抚养费根本没用在她身上!

她吃不好睡不好,当然会发脾气,反倒是姨妈自己的女儿陶萱,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吃穿用度样样精致,这不是拿她当血包纯吸血吗?

陶萱借着陆岁岁的财产脱胎换骨,每次陆岁岁和她起争执的时候,就装可怜装委屈的哭,把陆岁岁弄的里外不是人。

陆岁岁眼前帅气的亲爹,会在陆岁岁死于非命之后,为了帮她报仇,同样下场凄惨,不得善终。

这能忍?

陆岁岁挥开姨妈牵着自己的手,攥紧拳头捶了她一拳,仍旧觉得不解气,踩了她一脚,狠狠碾了碾。

五岁的小孩力气不大,打人不疼,架不住陆岁岁脚上穿的是从国外买回来的小皮鞋,小皮鞋脚后跟有两厘米左右的高度,陆岁岁专门往她小脚趾的位置踩,踩的便宜姨妈面目狰狞,连连痛呼。

“啊啊啊!好痛,脚趾都要被你踩断了!”

——活该,我踩死你!!

陆岁岁见她后退四五步不给自己踩,遗憾地叹了口气。

陆岁岁的父亲陆宴修虽然也不喜欢跟自己抢女儿的远房亲戚,可是见女儿对长辈动手,犹豫要不要扛起父亲的身份,出声劝阻。

他在部队工作很忙,没时间回家,导致女儿跟他不亲近,又不知怎的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有很多坏习惯,每每他出声纠正,都会反弹引起更大的反效果。

陆岁岁发现他的迟疑,想起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毫不客气将怒火发泄到姨妈邹翠身上,

“痛吗?痛就对了,我也痛,心痛!”陆岁岁说。

“好狠毒的姨妈,岁岁年纪小不懂事跟爸爸置气你不劝阻就算了,还真的想把我带走,我有爸爸,我不要你!”

陆岁岁扯着嗓子哭嚎去抱陆宴修,陆宴修被香香软软充满奶香味的怀抱,抱的浑身僵住。

陆宴修之前为了方便跟岁岁说话,一直蹲在地上,陆岁岁猛地冲过来差点被她扑倒在地。

“爸爸,你要放弃我,不要我了吗?”陆岁岁软绵绵的嗓音带着哭腔,哭的人心头一软。

以至于前不久听到陆岁岁对他说:“我不要爸爸,我要姨妈!”、

“你算什么父亲,我不认识你,我不要你管,你走!走远点,走得越远越好!”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你真关心我就放我跟姨妈走,不然我从今以后不仅不会认你,还会恨你,别逼我恨你!”

之类的话,伤心难过都淡了许多。

他低头观察陆岁岁,觉得她身上有什么变得不同。伸出手,略显笨拙的抱住她小小的肩膀,拍了拍。

“别哭。”他说。

陆岁岁没哭,她是扯着嗓子干嚎,一滴眼泪都没有。

陆宴修:“有爸爸在,不会不要你。”

就算陆岁岁之前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在他心里,岁岁始终是他女儿。

他甚至已经想好,岁岁真的要跟她姨娘走,他也会默默观察她,确定她是否安好。

陆岁岁本来不想哭,听到陆爸爸的话眼眶积蓄眼泪,她上辈子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这份父爱是她毕生奢求也不曾得到的东西。

陆岁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攥紧小拳头:从今天开始,就让她来保护这个家,顺便让坑害他们家的亲戚,付出代价!

“不过爸爸,我现在还不能马上跟你走,我还有事情没有办完!”

听到她说自己不走,邹翠以为陆岁岁回心转意,满眼高兴。

“岁岁,你萱萱表姐很想你,等你和她一起玩跳皮筋呢~”

赶紧跟我走吧,别耽搁了!

邹翠对陆宴修忌惮。

这个男人在部队上班,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兵种,估计是哪种不入流的小兵,但在六零年代末,当兵是件很光荣的事情,何况陆宴修一身极强的气势,一看就不好惹。

要不是为了拿走陆岁岁的抚养权,和她娘留给她的财产必须要经过他的同意,邹翠可不想跟陆宴修打交道。

邹翠对陆宴修的事情知之甚少,之前两家结婚,他的身份就保密,没有对外公开,连她的妻子和女儿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干什么的。

邹翠为了吓唬陆岁岁跟她走,拿过陆宴修的身份做文章,告诉陆岁岁跟她爹走就是要随军,随军日子很辛苦,没有小皮鞋和公主裙穿,吃饭只有窝窝头,把陆岁岁吓得看见她爹就退避三舍,生怕他牵连自己没好日子过。

陆岁岁之前会讨厌陆宴修,有邹翠一大半的功劳。

邹翠忍着脚疼靠近陆岁岁,想牵走她又不敢动手,言语催促道,

“岁岁,你快跟我走吧,别在这打扰你父亲,他一路舟车劳顿回来肯定很辛苦,你看他衣角脏了都没时间换,我带你去和萱萱姐姐玩捉迷藏好不好?”

邹翠提及陆宴修舟车劳顿,不是关心他,重点在他衣服脏了没换。

母亲家里有钱,邹家从商已经富过三代,身为邹家主家唯一的小公主,陆岁岁之前要多娇气有多娇气,听到路途辛苦和脏衣服都不换,只会更加嫌弃陆宴修,转而被她成功带走。

可是陆岁岁已经不是从前的陆岁岁,她拉着陆宴修脏了的衣摆,指着邹翠对陆宴修说:

“爸爸,她说你脏,嫌弃你不洗澡。”

邹翠被她一指,面色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岁岁你别胡说八道!”

陆岁岁奶声奶气道,“爸爸,岁岁不嫌弃你脏,岁岁不会因为听到有人说你坏话就嫌弃你!”

陆岁岁用最温柔的语气,告最狠的状。

陆宴修眉心紧皱,对邹翠不耐烦,“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知道?”

陆宴修神色神色冷厉,气势逼人,凤眼轻轻一扫,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戾气,邹翠吓的噤声,从骨子里升起战栗的臣服感。

“我没有!”邹翠哆嗦的语气外强中干。

陆宴修沉声,“还不离开,要我亲自送客?”

那语气说是送客,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送你上路的意思呢?

邹翠不敢造次,离开前回头去看明亮的客厅中央相拥的父女,他们抱在一起像是幸福的家人,而且刚刚陆岁岁对她露出什么眼神?是不屑的挑衅吗?

她用嘴型在说什么?是在骂她傻*吗?

邹翠对陆宴修道,“岁岁在骂人,她今天又是踢我踩我,又辱骂长辈,你不管管吗?”

陆宴修低头,陆岁岁冲他甜甜一笑,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反倒是邹翠把她吓得一哆嗦,害怕的把自己藏进陆宴修怀中,小手紧紧抓着陆宴修胸口的衣服。

“你吓到她了!”陆宴修没再客气,“要是你还没从我眼前消失,就做好惹怒我该付出的代价!”

陆宴修站起身,压迫力十足,邹翠连滚带爬地离开。

出门之后,她心口依旧狂跳不止,回头看富丽堂皇的洋房,仍旧心有余悸,“他到底是什么人?在哪个部队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