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循着哭声走去,只见山洞深处铺着干枯的树叶,七个襁褓被随意放在树叶上,里面的婴孩不过数月大,小脸冻得通红,正张着小嘴嗷嗷待哺,哭声细弱却执着。土地公一眼便认出,这七个孩子身上,既带着七仙女的仙气余韵,也沾染着自己的气息——他们正是七仙女生下的孩子,是那场罪孽的见证,也是如今唯一的牵挂。

看着孩子们可怜的模样,土地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七个襁褓,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转身离开了盘丝洞遗址,在山林深处寻了一处隐蔽的山坳,用树枝和茅草搭了一间简陋的茅屋,当作临时的家。

从此,昔日的天庭土地公,成了山林里的“山野翁”。他不懂如何照顾婴儿,便学着山雀衔来柔软的干草铺床,学着野兔挖来甘甜的泉水煮沸,用石臼将山野间熟透的野果捣成泥,一勺一勺喂给孩子们。起初,他常常手忙脚乱,看着孩子们因吃不惯野果泥而哭闹,只能笨拙地拍着他们的背,低声呢喃:“莫哭,莫哭,爷爷给你们找更好吃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土地公渐渐摸清了照顾孩子的门道。他在茅屋周围开垦出一小块荒地,种上从山下换来的谷种;每日清晨,他会带着弓箭去山林里打猎,打来野兔、山鸡,熬成鲜美的肉汤喂给孩子们;傍晚,他则坐在茅屋前,教孩子们辨认山林里的草药与野果,告诉他们哪些能吃,哪些有毒。

随着孩子们长大,土地公发现他们个个异于常人。老大刚满三岁,便能单手举起茅屋旁的巨石,力气大得惊人;老二长到四岁,竟能对着柴堆喷出火苗,片刻便将木柴烧得噼啪作响;老三最爱在溪边玩耍,小手一扬,便能引来溪水凝成水箭,百发百中;老四的皮肤坚硬如铁,摔倒在石头上也毫发无损;老五天生能隐去身形,常常突然出现在土地公身后,吓他一跳;老六耳朵极灵,能听清十里外的鸟啼兽吼;老七则眼神锐利,即便在漆黑的夜里,也能看清百米外的蚊虫。

看着孩子们身上的神通,土地公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孩子们拥有自保的能力;担忧的是,这异于常人的天赋,若被外界知晓,定会引来祸端——他们的身世牵扯着天庭与妖界,一旦暴露,或许会落得和母亲一样的下场。

于是,在孩子们开始懂事时,土地公便对他们谎称:“我是你们的爷爷,多年前遭逢战乱,你们的爹娘不幸离世,是我将你们带到这山林里抚养长大。”他绝口不提孩子们的真实身世,也不许他们随意在陌生人面前显露神通。他教孩子们在山林里生存的技巧,教他们与鸟兽和睦相处,教他们遇事冷静,莫要轻易与人争斗。

每日清晨,茅屋前总会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老大举着巨石奔跑,老二喷着火苗烤鱼,老三操控着溪水浇灌菜地,老四、老五、老六、老七则围着土地公,听他讲山林外的故事(只是故事里,从没有天庭、蟠桃与蜘蛛精的踪迹)。土地公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脸,心中的愧疚稍稍缓解,只盼着能就这样,带着七个孩子在山林里安稳度日,用余生的陪伴,弥补当年犯下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