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火锅店风波
“你这手，往哪儿伸呢？”
我的声音不大，甚至有点懒洋洋的，但穿透力十足，像一根针，精准地扎破了火锅店里“咕嘟咕嘟”的热闹气泡。
那个被我叫做“顾言”的老同学，他亲爱的妈，张桂芬女士，一只枯瘦的手正像掏地瓜一样，在我刚背上肩的托特包里疯狂翻搅。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我能清晰地看到她指甲缝里没洗干净的黑泥，闻到她身上那股子剩菜和油烟混合的酸腐味儿。
周围食客的筷子悬在半空，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好奇、探究，像无数盏聚光灯，把我钉在了原地。
而那只手，终于，从我包里拽出了一包抽纸。
就是那种，最普通的，街边小卖部两块钱一包的维达。
她高高举起那包纸，像是举着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证。
“呸！”
一口浓痰，精准地落在我脚边半米远的地面上，溅起点点油污。
张桂芬那双浑浊的三角眼死死剜着我，声音尖得像要划破人的耳膜。
“抓贼拿赃！你个小妮子，手脚这么不干净！”
“我可盯着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足足半个月！”
她晃着手里的抽纸，像挥舞着一面胜利的旗帜，唾沫星子横飞。
“每次来吃饭，临走都得顺走一包纸！你当老婆子我眼瞎啊？”
“贪小便宜贪上瘾了是吧？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咋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轰的一声。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滚烫的羞耻。
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看着不像啊，这么漂亮个姑娘……”
“嗨，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为了两块钱的纸，至于吗？”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估计是老太太刚来店里帮忙，业务不熟练，闹了乌龙。
我压下心头那股被冤枉的恶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有条理。
“阿姨，你怕是搞错了。”
我指了指门口的收银台。
“这包纸巾，两块钱，进门的时候就跟三十八块的餐费一起，从我会员卡里刷掉了。”
“上面有消费记录，你现在就可以去查。”
我以为把话说清楚，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谁知道，张桂芬压根没挪步的意思，反而把路堵得更死了。
她把脖子一梗，眼皮一翻，那股子蛮不讲理的劲儿就上来了。
“付了钱又啷个样？”
“你付了钱，那也是我们店里的东西，就得在店里用完！不准带走！”
这话一出，我直接被她的神逻辑给气笑了。
她伸出一只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这半个月，你从店里顺走了十包！一包两块，一共二十！赶紧把钱赔了！”
“今天不给钱，你甭想走出这个门！”
咄咄逼人，蛮横无理。
我心里的火“蹭”一下就蹿到了天灵盖。
“我花钱买的东西，所有权就是我的。你这是抢劫！凭什么要我再掏一次钱？”
话音未落，我眼疾眼快，一把从她手里将那包无辜的抽纸夺了回来。
我不想跟她再掰扯，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