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手，打开手机，找到了那个几乎从未拨出过的号码——陈默的秘书小杨的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小杨，你好，我是林薇。不好意思周末打扰你，陈默手机好像没电了联系不上，我想问一下，今天他和客户约见的具体时间是几点来着？我有点别的事要安排，怕时间冲突。”
电话那头的小杨显然没多想，很快回答：“陈太您好，陈总和王总约的是上午十点半在希尔顿酒店的咖啡厅。需要我把具体位置再发给您吗？”
希尔顿酒店。不是温泉山庄，也不是什么难缠的客户，是一位“王总”。林薇的心跳得像擂鼓，嘴上却说着：“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了小杨，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她浑身冰冷。谎言被证实了。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深究这个“王总”是谁。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
她猛地站起来，换衣服，拿上车钥匙。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只是无法再在这个充满欺骗气息的房子里待下去。她驱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穿行，最后竟不知不觉开到了他们以前常来的那个海边。
冬天的海边风很大，几乎没什么人。灰蓝色的海水汹涌着，卷起白色的泡沫，一次次扑向沙滩，又一次次退去。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沿着沙滩一步步地走，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得她眼泪直流。她对着空旷的大海，终于哭出了声。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和恐惧，都化作了嚎啕的哭声，湮灭在海风里。
她想起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没什么钱，常常周末就骑车来这里，坐在堤坝上分享一个烤红薯，能说一下午的话。陈默那时话也不多，但看她的眼神里有光。他会仔细听她说的每一句话，会在海风大的时候默默把她搂进怀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是那次她父亲重病，她焦虑无助，而他因为一个重要的项目无法脱身，只汇来一笔钱，却少了一句“别怕，有我”？是那次她工作上受了委屈，想向他倾诉，他却只是皱着眉头说“成年人谁不受点委屈，想开点”？无数次需要他情感回应的时候，他递过来的却是沉默或者现实的解决方案。她一次次失望，一次次把话咽回去，直到再也懒得说。
而她呢？她是否也曾沉浸于母亲和教师的角色，忽略了他的压力和疲惫？是否也曾用抱怨和唠叨，代替了温柔的关怀？他们的婚姻，就像脚下的沙堡，看似稳固，其实早已被生活的浪潮侵蚀得千疮百孔。而陈默的谎言，或许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也仅仅是让早已存在的裂缝，变得更加清晰可见。
她在海边坐了很久，直到夕阳把海面染成一片破碎的金色。哭累了，心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一些。那个歇斯底里的、只想着抓奸的妻子似乎慢慢远去了。一个更沉重、更复杂、也更真实的问题浮上心头：他们的婚姻，到底怎么了？仅仅是因为一个可能的“王总”吗？还是早在陌生人出现之前，内部就已经腐烂了？
她看着潮水一点点抹平沙滩上的痕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有些东西，一旦知道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四章：搁浅的鲸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