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场恶战,剧辛力战而亡。主将既殁,高唐守军开城投降。

入城后,田单却做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他下令厚葬剧辛,并允许燕军降卒自行选择去留。

“将军,为何不杀降卒?”有部将不解,“燕人残暴,屠我城池,何必仁慈?”

田单站在剧辛墓前,缓缓道:“杀降不祥。且我等要光复齐国,需人心归附。若行暴虐,与燕何异?”

他转身面对众将:“记住,我等剑锋所指,是收复河山,不是屠戮生灵。”

这番话传开,沿途城池闻之,抵抗渐弱。甚至有城池闻田单兵至,主动起事诛杀燕守,开城迎降。

一月之间,田单连下三十余城,兵锋直指临淄。

然而在距离临淄百里的阿城,他们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

守城的不是燕军,而是一支齐人武装。首领名叫田法,自称齐王室远支,指责田单“挟兵自重,图谋不轨”。

两军对峙阿城下,剑拔弩张,却都是齐人旗帜。

军帐中,众将激愤:“田法小人,燕军来时不见其抵抗,如今却阻我王师!” “直接攻城便是!叛徒比敌人更可恨!”

田单却犹豫了。自起兵以来,他第一次感到棘手。齐人打齐人,无论胜负,都是齐国的损失。

夜深人静时,田单独自出营,遥望阿城灯火。副将悄悄跟来:“将军,三军等待号令。”

田单忽然问道:“你说,我们为何而战?” 副将一愣:“为光复齐国啊。” “那么屠杀齐人,也是光复齐国吗?”

副将语塞。田单长叹一声:“我有一计,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次日,田单修书一封,射入城中。信中不提军事,只邀田法三日后在两军阵前单独会谈,“共商齐国未来”。

众将大惊:“将军不可!若田法有诈...” “我意已决。”田单摆手,“若我遭不测,尔等继续进军临淄,不得延误。”

三日后,两军阵前空地上,只设一桌两椅。田单单骑赴会,未带兵器。

田法见状,也不好带兵,独自前来。

二人对坐,沉默良久。田单率先开口:“听说你是王室之后?” 田法傲然:“然也。尔等市吏出身,何德何能统领大军?”

田单不怒反笑:“市吏确无德能。只是国难当头,无人挺身,某只好勉为其难。”他忽然直视田法,“阁下既是王室,燕军破齐时,何在?”

田法面红耳赤:“我...我保存实力,以待时机!” “好一个保存实力。”田单冷笑,“即墨被围五年,不见阁下一兵一卒。如今某光复三十余城,阁下却来阻路。这就是王室的作为?”

田法语塞,额角渗出汗水。

田单语气转缓:“某知阁下非为私利,而是忧心国事。然今日齐地烽烟四起,百姓流离。你我相争,徒令亲者痛仇者快。”

他站起身,指向远方临淄方向:“某愿立誓:光复临淄后,即刻迎回王子法章,还政于王室。届时自解兵权,重为市吏。”

田法震惊抬头:“此言当真?” “城下之盟,三军为证。”

田法沉默良久,忽然起身单膝跪地:“将军忠义,田法惭愧。愿率部追随,共复国都!”

一场内战消弭于无形。两军合流,声势更盛。

兵临临淄城下时,田单军已达十万之众。然而临淄作为燕军在齐地的统治中心,守备森严,城高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