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没关系。” “以后……不会再疼了。”

低沉冰冷的耳语,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林薇薇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的恐惧,远比直接的暴力更令人胆寒。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夜玄,看着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扭曲的幽光,完全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温柔”。

他是什么意思?不会再疼了?是要杀了她吗?还是……另一种更可怕的折磨?

然而,预想中的终结并未到来。

夜玄站起身,冷漠地扫了一眼这肮脏恶臭的水牢,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的所有物被放在这种地方,本身就是一种玷污。

“带出来。”他淡漠地命令道。

守在外面的魔修立刻上前,解开林薇薇手脚上沉重的镣铐。冰冷的铁链脱离皮开肉绽的腕骨,带来另一阵撕扯的剧痛,她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全靠魔修粗暴的拖拽才没有重新跌回污水中。

她像一件破败的行李,被拖离了水牢,重新回到地面上。刺目的光线让她一时睁不开眼,寒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却带着一股清新的残忍。

她没有再被带回那个简陋的西厢房,而是被带到了……夜玄的主营帐后方,一间她从未踏足过的内室。

这内室与外间议事厅的冷硬风格截然不同。地上铺着厚实的、不知名妖兽皮毛制成的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一张宽大的黑檀木雕花床榻占据中央,锦被云帐,奢华异常。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冷冽的、类似雪松混合着某种奇异檀香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夜玄的味道。

这里是他私人休憩的地方。

林薇薇被扔在柔软的地毯上,如同被献祭的羔羊,茫然又恐惧地环顾着这个充满压迫感的空间。

夜玄挥退了所有下属,内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走到一个紫檀木架前,上面摆放着各种玉瓶瓷罐。他修长的手指掠过那些瓶罐,最终取下一个白玉小瓶和一卷干净的细纱布。

他走到林薇薇面前,蹲下身。

林薇薇吓得往后缩去,却被他一把抓住了受伤的手腕。他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她无法挣脱,又没有加重她的伤口。

“别动。”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他打开白玉小瓶,一股清冽的药香散发出来。里面是莹绿色的、半透明的膏体。他用指尖蘸取了一些,然后,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涂抹在她被镣铐磨得皮开肉绽、甚至有些发炎溃烂的手腕伤口上。

药膏触及伤口,带来一阵极其舒适清凉的感觉,瞬间缓解了那火辣辣的疼痛,甚至有一种细微的痒意,仿佛血肉正在快速生长愈合。

林薇薇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这个暴戾残忍、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这个刚刚才冷酷地摧毁了她所有希望、将她扔进水牢的人,此刻……正在亲手为她上药?

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

这比直接的殴打和折磨更让她感到恐怖和诡异!这是一种扭曲的、无法用常理理解的疯狂!

他到底想干什么?!

夜玄垂着眼眸,专注地处理着她的伤口,长长的睫毛在苍白俊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他的侧脸线条完美得不似真人,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他仔细地为她两只手腕都涂抹好药膏,然后又检查她身上其他地方的擦伤和瘀青,同样耐心地一一处理。

整个过程,他沉默着,林薇薇也僵硬着,内室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药膏涂抹的细微声响。

这诡异的宁静,比任何酷刑都更煎熬人心。

【目标人物好感度:-83。】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又涨了?因为他在给她治伤?林薇薇看着系统面板上跳动的数字,只觉得无比讽刺和荒谬。这个好感度系统,根本就是衡量她取悦这个变态程度的工具!

处理完所有伤口,夜玄拿出那卷细纱布,开始为她包扎手腕。他的动作熟练而灵巧,打出的结整齐而不会过紧。

“为什么……”林薇薇终于忍不住,声音嘶哑干涩地开口,带着无尽的恐惧和迷茫,“你到底……想怎么样?”

夜玄包扎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眸,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对上了她惊惶不安的眼睛。

“本座说过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偏执的疯狂,“你是我的东西。”

“既然是我的东西,自然只有我能决定你的生死苦乐。弄坏了,修好便是。但若再敢擅自损坏,或者让别人碰了……”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被包扎好的手腕,声音骤然变冷,带着一丝阴鸷的戾气:“下次碎的,就不只是希望了。”

林薇薇浑身一颤,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温柔,不是怜悯,更不是爱。

这是一种极致的占有和掌控欲。她在他眼里,真的就只是一件所有物。一件他感兴趣的时候可以随手修补一下,不高兴的时候就可以肆意毁坏的玩具。

之前的折磨是为了惩罚她的“不乖”和“背叛”。 现在的“治疗”,是为了确保这件玩具不会真的坏掉,还能继续陪他“玩”下去。

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再次将她淹没。她意识到,逃离的可能微乎其微,而留在他的掌控下,未来将是永无止境的、在痛苦和这种扭曲的“温柔”之间反复摇摆的地狱。

夜玄似乎对她这副绝望认命的样子很满意。他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唇边。

“喝了。”他命令道。

林薇薇机械地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咽下温水。干涩灼痛的喉咙得到滋润,但她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之后几天,林薇薇被软禁在了这间内室里。

夜玄没有限制她的行动,但她根本不敢踏出内室一步。外面守卫的魔修和无处不在的压迫感,都是无形的牢笼。

他不再让她去做饭,一日三餐都有专人送来,精致可口,甚至带着微弱的灵气,显然是为她调理身体。她手腕和身上的伤在那奇异的药膏作用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连疤痕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晚上,夜玄会回到内室休息。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让她睡在床榻下的地毯上,仿佛守夜的宠物。

她常常在深夜惊醒,看到他要么在打坐修炼,周身萦绕着令人心悸的黑暗能量;要么就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他会突然看向她,那双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的眼眸,带着一种审视和估量,让她毛骨悚然。

他偶尔会问她一些关于另一个世界的问题,问得比以前更加具体和深入。比如那里的权力结构、战争方式、人们如何获取知识等等,仿佛真的对她来的那个地方产生了某种探究的兴趣。

林薇薇不敢不答,但回答得更加小心翼翼,尽量模糊处理,生怕透露太多信息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这种看似“平静”的生活,却让林薇薇的精神时刻处于紧绷状态。她看不透夜玄,不知道他下一秒是会突然暴起掐断她的脖子,还是继续这种令人不安的“饲养”。

她就像被养在精美笼子里的鸟,得到了更好的食物和水,却失去了最后一丝天空的念想,连扑腾翅膀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天夜里,林薇薇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到自己又被扔回了那个冰冷的水牢。她猛地坐起,额头上全是冷汗,呼吸急促。

内室里很暗,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下微弱的光。

她下意识地看向床榻。

夜玄并没有在修炼,也没有站在窗边。他竟然……就躺在床榻上,似乎睡着了?

这很少见。他那样警惕多疑的人,竟然会在她在场的情况下入睡?

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褪去了平日里的冰冷和戾气,沉睡中的他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平和?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脆弱感?

林薇薇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赶紧甩开。脆弱?这个魔鬼怎么可能脆弱!

但她的目光却无法从他脸上移开。

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毫无顾忌地(虽然他睡着了)打量他。

他长得真是极好看,那种超越了性别、带着某种妖异魔性的好看。只是那眉宇间即使沉睡也似乎凝着一股化不开的阴郁和冷冽。

忽然,他的眉头紧紧蹙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仿佛陷入了什么极不好的梦魇之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锦被,指节泛白。

林薇薇的心莫名地提了一下。

他……也会做噩梦吗?像他这样强大冷酷、视众生为蝼蚁的人,心里也会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这个发现让她感到一种极其诡异的荒谬感。

就在这时,夜玄的薄唇微动,极其模糊地、几乎听不见地呓语了几个字。

林薇薇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凝神去听。

那声音太轻太模糊了,破碎得几乎难以捕捉。

她好像听到……

“……母亲……” “……冷……” “……别丢下我……”

断断续续的、极其脆弱的几个词汇,与他平日里的冷酷暴戾形成了天壤之别!

林薇薇彻底愣住了,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那个似乎被梦魇困住的男人。

母亲? 冷? 别丢下我?

这……真的是那个魔头会说的话吗?

就在她心神剧震,完全无法理解眼前所见所闻之时——

夜玄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

那双墨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只有锐利如鹰隼般的冰冷和警惕,瞬间精准地锁定了正呆呆看着他的林薇薇!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林薇薇的心脏骤停,血液倒流,大脑一片空白。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他最不设防、最脆弱的一面! 她听到了他不该被任何人听到的呓语!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