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顾清欢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景象说不出话来。
刚才那个在电话里嬉皮笑脸的男孩,此刻额发微湿,连帽衫沾了些灰尘,眼神却亮得惊人。
晚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线条流畅的腰线,刚才打斗时展现的爆发力与此刻的沉静形成奇妙的反差。
唐昊拍了拍手转身,看到顾清欢怔忡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顾警官,看呆了?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帅?”他走近几步,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江水的潮气飘来,“别崇拜我。”
顾清欢脸颊发烫,却没像往常那样反驳。她看着铁柱上挣扎的机车党,又看向唐昊手腕上淡淡的红痕——那是刚才夺球棒时被摩擦的痕迹。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震惊,有好奇,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悸动。
这个总能给她带来意外的男孩,有着太多秘密:他能看透人心,能逻辑推理破案,能在危机关头挺身而出,用利落的身手保护她,甚至连捆绑歹徒都带着种独特的美感。
“飞车党”顾清欢攥紧拳头,“我早晚会收拾你们。”
“这事交给我。”唐昊靠在栏杆上,捡起地上的橘子糖剥开,递到她嘴边,“先处理眼前的麻烦。报警吧,就说码头捡到几只‘流浪狗’。”橘黄色的糖块在暮色中闪着微光,他的指尖带着薄汗,却温暖得让人安心。
顾清欢下意识张嘴咬住糖块,甜丝丝的橘子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她看着唐昊被风吹动的碎发,突然觉得这个22岁的男孩像深不见底的锦江,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藏着无尽的宝藏。
刚才他打斗时的侧影、护在她身前的背影、此刻带笑的眉眼,在脑海中交织成清晰的画面,让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你到底是谁?”她轻声问,声音被江风吹得有些飘忽。
唐昊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故意扯开话题:“我是能帮你抓坏人的人。
不过顾警官,今晚这顿饭得加钱,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陪你吃饭呢。”他伸手帮她拂去肩上的一片落叶,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脖颈,两人都像触电般顿了顿。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顾清欢刚才下意识按下的紧急呼叫器。唐昊后退半步,重新靠回栏杆,望着逐渐靠近的警车说:“你的同事来了,我该溜了。记得啊,遇到难题随时找我,我可是很乐意当你‘背后的男人’。”
顾清欢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夕阳最后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她摸了摸口袋里那颗橘子糖的糖纸,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梁康带着警察赶到时,只看到顾清欢站在江边发呆,脸颊绯红,眼神亮得像是盛着整片星空。
“清欢,发什么愣呢?”梁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空荡荡的石板路,“唐昊那小子呢?还有这些……”他指着铁柱上的机车党,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是你干的?”
顾清欢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是唐昊。”
她望着锦江尽头的晚霞,心里清楚,从今晚开始,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个总爱调戏她的男孩,用一场利落的英雄救美,在她心里留下了再也无法磨灭的印记。
江风继续吹拂,带着水汽和橘子糖的甜味,将少女心事悄悄藏进暮色里。
梁康盯着铁柱上被皮带捆成一串的机车党,又看了看江面上漂浮的几根棒球棒,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蹲下身检查了几个壮汉的伤势,手腕脱臼的、膝盖红肿的、下巴淤青的,个个疼得龇牙咧嘴却动弹不得,显然是被专业手法制服的。
“我的乖乖……”梁康直起身挠了挠头,看向顾清欢时眼睛都直了,“这小子下手够利落啊!九个带家伙的壮汉,他一个人赤手空拳就解决了?清欢你确定他真是送外卖的?这身手比咱们特警队的格斗冠军都不含糊!”
顾清欢靠在栏杆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橘子糖纸,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脸上,嘴角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入职资料上写的就是外卖骑手,不过……”她顿了顿,想起唐昊打斗时的身影,“他说自己会逻辑推理,还提到过大夏特种搏击术。”
“特种搏击术?”梁康眼睛瞪得更大,“那可是部队里才教的硬功夫!普通外卖员能接触这个?我看八成是退役兵王隐姓埋名,不然哪来这么好的身手和脑子?林家的案子没有他们,我们不可能破的这么快,今天这反应速度和格斗技巧,绝对受过专业训练!”
他绕着被捆的机车党走了一圈,啧啧称奇:“你看这捆绑手法,皮带打结的位置都在关节处,既不会伤到人又挣脱不了,比咱们警队的捆绑教程都标准。还有这站位,刚才肯定是故意把人引到开阔处,避免伤到你……这小子心思太细了!”
顾清欢没说话,望着唐昊消失的方向,心里却把梁康的话默默记了下来。
是啊,一个普通外卖员怎么会懂这些?他额前的碎发、裤脚的泥土、打架时凌厉的眼神、还有事后轻描淡写的玩笑,无数细节在脑海里拼凑,却始终摸不清他的底色。
“清欢你咋了?脸怎么又红了?”梁康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刚才是不是被那小子英雄救美,心动了?说实话,换我是女的我也心动,又帅又能打,脑子还好使,简直是小说男主配置啊!”
“胡说什么呢!”顾清欢瞪了他一眼,耳根却更烫了,“赶紧叫人把这些家伙带回局里审,飞车党的线索不能断。还有……”她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别把唐昊的事声张出去,尤其是他的身手。”
梁康挑眉坏笑:“哟,这就开始护着了?行吧听你的,不过你可得抓紧啊,这么好的苗子,别让别的姑娘抢跑了。”
顾清欢没再接话,只是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出神。江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橘子糖的甜香,刚才唐昊护在她身前的温度仿佛还留在后背,他打架时利落的身影在眼前挥之不去。
“兵王也好,外卖员也罢……”她在心里轻声说,“总之,他不是普通人。”
远处的警灯闪烁着红蓝光芒,梁康正在跟队员交代案情,机车党的哀嚎声渐渐被警笛声淹没。顾清欢摸出手机,翻到唐昊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下次见面,一定要问清楚。”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警车,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江面上的金红色渐渐褪去,暮色四合,而有些心事,才刚刚开始发芽。
另一边,唐昊转身融入江边码头的暮色中,警灯的红蓝光芒在身后渐次模糊,他却没回头看一眼。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王兰发来的微信,问他怎么还没到,炖的老母鸡汤都快凉了。
他盯着屏幕顿了两秒,指尖在删除键上悬了悬,最终只回了句“临时有事,改天再去”,便揣回手机加快了脚步。
张建民的任务今晚务必要处理。
系统只给了一个礼拜时间。
穿过两条老街,唐昊在巷口的小炒摊前停住脚步。
昏黄的灯泡下,老板正颠着铁锅爆炒青椒肉丝,油星溅在铁板上滋滋作响。“一份蛋炒饭,加双蛋。”他拉开塑料凳坐下,看着老板挥勺的动作,思绪却飘回到昨天王秋雅跟张建民相互依偎的画面。
说不心痛是假的,付出四年说背叛就背叛了。
还好激活了系统,上天又从另一个地方补偿了自己,不然四年青春,人财两空,普通人怎么承受!
“小伙子今天看着喜气啊。”老板把冒着热气的炒饭端上来,见他手腕上带着伤,多送了瓶冰啤酒,“跟人打架了?现在的年轻人火气别太盛。”
唐昊笑了笑没解释,埋头扒拉着炒饭。米粒裹着蛋液的香气混着啤酒的清爽滑入喉咙,简单的温饱足以支撑接下来的硬仗。
回到出租屋楼下时,夜色已经浸透了楼道。这栋老旧居民楼的声控灯时好时坏,他跺了跺脚,昏黄的光线下能看见墙皮剥落的痕迹。
唐昊推开门,屋里还保持着原样。书桌上的相框里,王秋雅笑靥如花的照片蒙上了层薄灰,衣柜里还挂着她没带走的连衣裙。
只有床上非常整齐,床单换成新的了,不用想都是王兰收拾的。
唐昊视若无睹地走过,将新买的水果电脑放在桌上,包装盒都没拆就直接开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眼底的散漫彻底褪去,只剩下冷冽的专注。
指尖在键盘上翻飞,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防火墙在他面前形同虚设,张建民公司的财务系统像摊开的账本般暴露无遗。
他快速筛选着数据流,假账的明细、工地材料的采购记录、与官员的资金往来流水……一行行刺眼的数字在屏幕上滚动,映得他瞳孔发沉。
三个小时后,文件夹里已经堆满了证据。他把工人们的死亡报告与偷工减料的检测报告并列存档,将偷税漏税的转账记录做成可视化图表,最后点开那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张建民和官员在酒店房间的监控录像,画面不堪入目。
唐昊面无表情地将所有文件压缩打包,切换到匿名邮箱界面。
假IP地址跳转到境外服务器,他核对了三遍收件地址,确认是羊城纪检委和工商局的官方邮箱后,按下了发送键。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长长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落在王秋雅的相框上。唐昊瞥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关掉电脑起身去倒水。
如果这些证据还扳不倒张建民,那就只能用更极端的方式了,眼里的寒光一闪而过。
手机再次震动,是顾清欢发来的消息:“橘子糖很甜,下次请你吃大餐。”唐昊看着屏幕笑了笑,回了个“好”,便将手机调成静音。
夜色渐深,出租屋里只剩下冰箱低沉的嗡鸣,唐昊靠在椅上闭目养神,等待着明天的惊雷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