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世间最悲悯的佛子，名唤尘烨。
他为救苍生，娶我这妖女入门，说要渡我向善。
后来，瘟疫四起，他说唯有我的妖丹能炼制解药。
于是他亲手将我绑上炼丹炉，七七四十九日，烈火焚身。
丹成那天，他将丹药分发天下，万民跪拜，奉他为救世主。
他不知道，我是上古祥瑞“灵犀”，天生能预见未来。
我早就看到，真正的末日并非瘟疫，而是三个月后，域外天魔将冲破封印。
而尘烨，他体内流着上古神族的血，是唯一能抵挡天魔的人。
可激活神血的钥匙，是我。
1.
烈火舔舐上我的脚踝时，尘烨正端坐在炼丹炉外，闭目诵经。
他眉眼慈悲，宝相庄严，仿佛在超度一个十恶不赦的魂灵，而不是在亲手焚烧他的妻。
炉外的风，将万民的哭嚎与祈求一并送入我的耳中。
「佛子慈悲！求佛子救救我们！」
「烧死那妖女！用她的妖丹炼药！」
尘烨听着这些声音，脸上的悲悯之色更浓。
他睁开眼，隔着熊熊燃烧的符火，望向我。
「灵犀，再忍一忍，丹成了，苍生便有救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润，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冰冷。
我被铁链缚在炉心，皮肤寸寸卷曲，痛楚如蛆附骨。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尘烨，你渡我向善，就是让我被你亲手炼成丹药，去救那些骂我、恨我、想我死的人吗？」
他眉头微蹙，似乎不解我为何会有此一问。
「能为苍生献身，是你的功德。他们会感念你的。」
感念？
我想起我们初见时，他也是这样悲天悯人。
那时我化为人形，在山间嬉戏，却被一群自诩正道的修士围攻，说我妖气冲天，定是祸害。
是他从天而降，佛光普照，救下了我。
他白衣胜雪，不染尘埃，对我说：「你身上怨气太重，随我回梵天寺，我渡你。」
我看着他，清晰地看见了他身后那条绵延万里的神族血脉，以及三个月后，天穹碎裂，万魔自域外而来的末日景象。
也看见了，他是这世间唯一的希望。
而我，是开启这希望的钥匙。
于是我点头应允，乖顺地跟在他身后，任由他将我带回寺中，为我取名「灵犀」。
他以为我是山野小妖，不知天高地厚，需要他时时看管教导。
他不知道，我是上古祥瑞灵犀，见未来，知天命。
他更不知道，我同意嫁给他，不是为了求他渡我，而是为了去渡他。
渡他成神，去补那即将破碎的苍天。
可他，却要将我炼成一颗丹。
2.
「我的功德？」我笑得愈发凄厉，声音在烈火中扭曲，「我的功德，就是成全你救世主的圣名吗？」
尘烨眼中的悲悯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化为一丝不耐。
「冥顽不灵。」
他不再看我，重新合上双眼，加快了口中诵念经文的速度。
炉火骤然旺盛，金色的佛门真火混杂着幽蓝的符火，疯狂地撕扯我的血肉与魂魄。
我体内的妖丹，不，那是我身为祥瑞的灵心，正在被强行剥离。
剧痛让我几乎昏厥，但我死死咬着牙，保持着清醒。
我要看着，看着这个我曾想拯救的男人，如何一步步亲手断绝这世间最后的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