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他是你的亲弟弟!你看看你这副鬼样子!拿刀杀人?你他爹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看你这学也不用上了!上了也是社会败类!”
我看着这个我叫了十七年妈妈的女人,泪水混合血水不断滚落:
“妈……就为了他们,你要把我和爸爸往死里逼吗?是不是我们死了你就称心如意了?”
我妈没有接话,只是匆匆往包里塞了几件衣服,随后扬长而去。
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
“签字离婚,我给你三十万。要么你俩就抱着一起等死,最后人财两空,屁都得不到!”
看着她的背影,我知道这个家,彻底碎了。
这些年来,我爸赚的所有的钱,都给了这个女人,甚至现在连买药的钱都拿不出来。
这一晚,我和爸爸在餐桌前坐了一夜。
我知道他想哭,因为我能感觉到他的肩膀在黑暗中微微颤抖。
但他怕我崩溃,怕我放弃求学的念头,所以扛住了所有的压力,直到高考结束,才暴露了自己患癌的消息。
直到天空泛起一丝惨淡的灰白,他迅速起身刮了刮胡子:
“走了遥遥,爸送你上学。”
我看着他那双一夜之间白了的头发,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
“爸!学我可以不上,但我不能没有爸爸!我陪你去医院治病!”
可眼前的人仿佛听不见任何话,此时他所有的情绪都被抽干,只留下一个必须完成的指令——送女儿上学。
他扯过我的胳膊,粗暴地帮我洗脸梳头,迅速地扎好我的马尾,语气平静的说道:
“遥遥,你不用怕,就算是爸明天就走了,今天也得把你未来的路,能铺多远,就铺多远。”
来到学校门口,他将口袋中那皱巴巴的一叠钱硬塞进我手里,然后推搡着把我送进校门。
他佝偻着背,站在初秋的冷风里冲我挥手。
那个曾经为我撑起整个世界的背影,此刻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而我那个母亲呢?
自我懂事起,家里所有的事,都是我爸瘦弱的肩膀撑起来的。
我永远忘不了,为了多赚点钱,他把我放在旧竹篓里背在身上,去帮人搬货、卸车,汗水浸透他衣衫的样子。
而我的母亲,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影子。
不是在麻将桌上,就是在打麻将的路上。
我知道,我爸这代人,怕离婚,怕闲言碎语,更怕不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他所有的忍辱负重,都是为了我。
好不容易熬到我高中毕业,这个家也终于混出了点名堂。
我们以为苦尽甘来,可命运给的糖衣里,包裹着最毒的砒霜。
我爸查出了肺癌晚期,而我妈外面的儿子,竟然已经一岁多了。
怪不得这两年来,她一失踪就是半年,回来不是吵架,就是问我爸要钱。
原来她早已悄无声息地掏空了这个家,转移了所有财产,只留下一个空壳子和高昂的债务。
因为她认定,一个女儿,不配给她养老送终。
那三十万,她算准了,我爸哪怕自己死,也会逼着我上完大学。
所以,她看似把选择权给了我们,实则早已替我那善良又绝望的父亲,选好了唯一的死路。这天刚结束早操,就有同学跑来告诉我传达室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