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逸就这样走了，一声招呼都没打。
林听也不在乎，照旧同往常一样，准备自己的画展。
每天两点一线，家里和画室两边跑。
她不是很喜欢上网的人，但现在什么事情都离不开网络。
她只是无意间查些资料也能看见关于沈斯逸的消息。
他的新电影上映了，反响还不错，接了几个品牌代言，越来越忙。
上次的热搜因为工作室发了澄清，热度很快又被新的热度所覆盖，这件事也就没再发酵。
这天，窗外的雨已经下了整整一天。
林听刚吃完晚饭，她坐在餐桌前，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日期，离婚冷静期最后一天。
如果明天不去领证，流程又要重新走一遍。
自从他上次走了一直到今天，他们都没通过电话。
算算时间沈斯逸应该也要吃饭吧？这个时候应该在休息。
她犹豫了很久，终于拨通了沈斯逸的电话。
“嘟——嘟——”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指尖微微收紧。
“喂？”
是个女人的声音。柔软、慵懒，带着一丝熟悉的甜腻。
林听的呼吸一滞。
“是找斯逸吗？”许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不好意思，他在洗澡，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
洗澡。
这个词像针，精准地扎进她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林听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出奇地平静：“麻烦告诉他，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不要迟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啊……林听啊？”许茹轻笑了一声，“真抱歉，我们昨天才从电影节回云城，太忙了，忘了通知你。”
“没关系。”她听见自己说，忽视她的有意炫耀，“反正也只剩最后一步了。”
挂断电话后，林听静静地坐了很久。
她以为自己会哭，可眼眶却干涩得发疼，仿佛所有的泪水都在过去的三年里流尽了。
她缓缓放下手机，走到窗前。雨还在下，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是无数道裂痕，将窗外的霓虹灯光割裂成碎片。
他在洗澡。
他们昨天就回来了。
他们在一起。
所以这就是他不愿意碰她的理由吧？要为许茹守身如玉？
这个想法像一把钝刀，缓慢地、残忍地剜着她的心脏。
或许，他们早就复合了，他早就已经和许茹重新联系上了？
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还在等。
她走进画室，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幅被布盖住的画上。
那是她前天刚完成的作品——《余烬》。
灰暗的色调，燃烧殆尽的木柴，还有角落里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微弱的火星。
她伸手掀开布，指尖轻轻抚过画布。
原来连那点火星，都是她的妄想。
她突然抓起刮刀，狠狠划向画布。
“刺啦——”
画布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画室里格外刺耳。
可她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
就像她舍不得删掉手机里他的照片，舍不得毁掉她偷偷画的他，舍不得扔掉他随手送的小礼物，甚至舍不得改掉紧急联系人里他的名字。
她恨这样的自己。
手机屏幕亮起，是程蕊发来的消息：「听听，你看到热搜了吗？」
下面附了一条链接。
她点开，映入眼帘的是沈斯逸和许茹在电影节后台的合照。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唇角微扬，而许茹一袭红裙，她笑着站在他旁边，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
配文：【破镜重圆？沈斯逸许茹电影节亲密互动，疑似复合！】
评论区一片欢呼：
“果然还是原配最好！”
“白月光就是白月光！”
“恭喜找回真爱！”
她关掉手机，将脸埋进抱枕里。
这一次，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滚烫的，苦涩的。
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失望。
可原来，心碎的感觉，永远都是新的。
别墅内，浴室的门被推开，氤氲的水雾缓缓散开。
沈斯逸穿好衣服，擦着头发走下楼。
一楼客厅里，张文和许茹正坐在沙发上低声交谈，见他下来，两人同时抬头。
“还没走？”他微微一笑，声音温和，眼底却不见笑意。
张文放下手中的平板，语气轻快：“对了，你手机丢在餐桌上了，刚才林听打来电话，她让我提醒你，明天上午九点别忘了去民政局。”
沈斯逸的动作顿了一下，指尖轻轻摩挲着毛巾的边缘。
二十天。
整整二十天，一联系，竟是为了提醒他离婚？
她就那么着急吗？
那么着急跟他撇清关系？
他唇角微扬，压下心底的不快，笑意更深：“是吗？她倒是记得清楚。”
许茹眨了眨眼，故作关切：“斯逸，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他走到酒柜前，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倒是你们，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张文站起身，意有所指：“许茹的车坏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外面又下雨……”
“让司机送她。”他抿了一口酒，嗓音平静，却不容置疑，“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累了。”
许茹还想说什么，却在触及他眼神的瞬间噤声。
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冷得像淬了冰。
“斯逸，你......”
她还想再说什么，张文突然打断她：“好了许茹，今天大家都累了，你不是说还要去看你的父母吗？我送你。”
许茹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沈斯逸，他依旧坐在吧台前，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门轻轻关上，沈斯逸起身走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玻璃杯壁。
雨丝拍打着窗户，模糊了窗外的灯火。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林听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最终却只是轻轻划过，点开了相册。
最新的一张照片，是她在画廊里的侧影，平静温柔。
那是他上次偷拍的。
他垂眸看了很久，突然低笑一声，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仿佛昨夜的雨从未存在。
民政局门口，林听站在树荫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
九点整，一辆黑色轿车准时停在她面前。
车门打开，沈斯逸迈步下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却遮不住眉宇间的清俊。
"早。"他走到她面前，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晨起的微哑。
林听轻轻点头："进去吧。"
办理手续的过程安静得可怕。他们并排坐着，像两个陌生人。
工作人员递来表格时，沈斯逸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仿佛被烫到一般。
手续办理得很快，工作人员递过离婚证时，沈斯逸盯着那三个刺眼的字愣了片刻。
他们真的离婚了。
林听接过离婚证，微笑着向工作人员说：“谢谢。”
她转身出去，在民政局的大门前静静等着沈斯逸。
她察觉到身后的脚步，转身看向他，依旧面带笑容将一个戒指盒递给他：“结婚戒指。”
沈斯逸的目光从戒指盒转到她的脸上，语气平静，可内里压抑着一股他说不上来的酸苦：“有必要算的这么清吗？”
她见他不收，忽明白：“也是，这已经用过了，你不会再要的，你不会委屈她。”
沈斯逸闻言，眉心蹙起：“什么意思？什么她？”
林听摇头，将戒指盒收回来："没什么，就这样吧，再见。"
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沈斯逸恍惚想起，三年前领结婚证那天，她也是这样笑着对他说："请多指教。"
现在她说："再见。"
没有等到他的话，林听以为他是默认了，转身离开，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沈斯逸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
她的脚步那么轻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而他手里的离婚证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几乎拿不住。
"林听！"他鬼使神差地喊出声。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沈斯逸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那么想离婚，那么想跟他断干净，他能说什么呢？
她挥挥手，继续向前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晨光中。
沈斯逸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他们真的离婚了。
他忽然有些恍惚，他不是不想离婚的吗？怎么就这样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