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燃，锦帐低垂。
沈薇薇端坐在雕花婚床上，头顶的赤金鸳鸯盖头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绣着并蒂莲的大红嫁衣层层叠叠包裹着她瘦削的身躯，镶满珍珠的腰带勒得她肋骨生疼。
外面喧闹的喜宴声隐约传来，宾客们的道贺声、酒杯碰撞声、嬉笑声交织在一起，与她此刻冰窖般的心境形成鲜明对比。
这不是她的婚礼。
至少，不应该是。
她是尚书府庶出的二小姐沈薇薇，而今天出嫁的，本该是她的嫡姐沈玉珠——京城第一才女，与靖远侯世子顾昭自幼定下婚约的正主。
一个月前，沈玉珠突然得了怪病，脸上起了红疹，久治不愈。恰逢钦天监算出今年不宜嫁娶，唯有昨日是百年难遇的吉日，若错过需再等三年。皇上亲自指婚，靖远侯府不敢延误，沈家更不能抗旨。
于是她这个从不被重视的庶女，就成了最好的替嫁人选。
“反正模样有七分相似，盖头一遮，谁认得出来？”父亲冷淡的吩咐言犹在耳。
“嫁过去安分守己，少说话，别露了马脚，否则有你好看。”嫡母的警告冰冷刺骨。
就连卧病在床的沈玉珠也拉着她的手假惺惺道：“好妹妹，替姐姐完成这桩婚事，日后自有你的好处。”
好处？沈薇薇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嫁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替身妻子，在这深宅大院中孤独终老，这就是他们给她的“好处”？
烛火噼啪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沈薇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嫁衣的袖口。
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她看见一双玄色男式婚靴停在了面前。金线绣制的祥云纹样在烛光下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酒气。
一杆镶玉的喜秤伸了进来，轻轻挑起了她的盖头。
光线骤然明亮，沈薇薇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缓缓抬起头来。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正是她的新婚夫君——靖远侯世子顾昭。
他身着大红婚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得几乎令人窒息。眉如墨画，目若朗星，挺直的鼻梁下是紧抿的薄唇。只是那双眼，此刻正冷冷地俯视着她，里面没有一丝新婚该有的喜悦和温度。
“果然不是玉珠。”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沈薇薇心头一紧，垂下眼帘：“世子既知内情，何必多此一问。”
婚前几天，靖远侯府就已接到沈家的密信，说明了替嫁之事。顾昭没有反对，这婚事才能照常进行。
顾昭冷哼一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他的指尖冰凉，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透过她的皮囊看穿她的灵魂。
“眉眼是有几分相似，但神韵差之千里。”他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玉珠的眼神明亮自信，而你，只有怯懦和闪躲。”
沈薇薇咬住下唇，一股屈辱感涌上心头。她试图别开脸，却被他的手指牢牢固定住。
“既然世子心系家姐，为何同意这门替嫁？”她忍不住反问，声音微微发颤。
顾昭松开手，转身走到桌边，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合卺酒，一饮而尽。
“圣旨难违，婚期不可改。”他背对着她，声音冷淡，“娶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靖远侯府与沈家的联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