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裴玄镇守北疆五年,护他登上帝位,换来的是一道废后诏书。
他许诺的凤位,给了他自幼倾慕的丞相千金沈轻罗。
他说我杀孽太重,不配为国母。
他说沈氏温婉,方能母仪天下。
我被囚于冷宫的第三日,唯一的亲弟弟苏子衿被他派去平定南蛮之乱。
三月后,传来十万苏家军与我弟一同战死的消息。
裴玄带着沈轻罗来到冷宫,告诉我,是她向南蛮泄露了行军路线。
他将庆功酒递到我唇边,嗓音温柔如昔。
“晚月,子衿的死,能换南境百年安定,也算死得其所。”
“喝了这杯,朕便允你去地下与他团聚。”
我含笑饮下,烈火焚身,忽然觉得,我这浴血拼杀的五年,才是一个真正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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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酒入喉,灼烧感从食道一路蔓延到胃里,然后是四肢百骸。
我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脏腑正在一寸寸被融化,那种痛苦,远胜过战场上任何刀伤。
裴玄拥着沈轻罗,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淬着剧毒。
“晚月,别怪朕。要怪,就怪你苏家功高盖主,不知收敛。”
沈轻罗娇怯地靠在他怀里,帕子掩着唇,一双眼睛却满是藏不住的得意。
“姐姐,你安心地去吧。苏家的荣耀,我会帮你延续的。我腹中的孩儿,将来会是太子,他会记得苏家满门忠烈呢。”
腹中孩儿……
原来如此。
我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裴玄。
“裴玄,我苏晚月……以血为咒,愿你……永失所爱,江山……不得安宁!”
意识陷入黑暗。
再次被冰冷的触感唤醒时,我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
可鼻尖萦绕的,不是血腥味,而是拜将台上特有的檀香。
我猛地睁开眼睛。
明黄的华盖,高耸的祭坛,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我正跪在冰冷的白玉石板上,双手向前平伸,掌心向上。
而站在我面前,一身皇子锦袍,准备将虎头兵符放入我手中的人,正是裴玄。
他年轻了五岁,脸上还没有称帝后的阴沉,只有恰到好处的温柔与期许。
“晚月,北疆就交给你了。”
他的声音穿过记忆,与冷宫里那句“别怪朕”重叠在一起,让我一阵恶心。
“待我登基,必以凤位相迎。”
一模一样。
和五年前的今天,一字不差。
我回来了。
我竟然回到了五年前,出征北疆的这一天。
前世被烈酒焚烧的痛苦还残留在我的身体里,弟弟和十万苏家军惨死的画面在脑中反复冲刷。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
杀了他!
现在就杀了他!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蜷缩,指甲掐进肉里,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不能。
现在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也尝尝,失去一切,被人踩在脚下,尊严被碾碎的滋味。
我要让他眼睁睁看着他最珍视的东西,一点点化为泡影。
我抬起头,对上他含情脉脉的眼。
我从那里面看到了虚伪的爱意,看到了利用,看到了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野心。
过去的我,就是被这双眼睛骗了五年。
“臣,苏晚月,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