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够猜到了。
老叟一跺脚:「只可惜那小伙子为了堵门烧死鬼子,硬生生也挨了鬼子好多刀,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我只觉天旋地转,向后一靠,手里的酒瓶撞在土墙上,「嘭」的一声炸裂。
老叟走前又劝我赶紧离开,说鬼子大怒,派人来砸了孟丹河的家,任何与孟丹河有关系的人,都要被抓进去严刑拷问。
我倚着墙坐下,心里想着小冬枣、师父、孟丹河,怒从心起,悲从中来。
天边,残阳如血。
人间,国恨家仇。
「颈血溅干将,尸骸零落,暴露堪伤。又首级纷纷,驱驰枭示他方。凄凉,叹魂魄空飘天际,叹骸骨谁埋土壤。」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此仇不报,怎消我恨。
6
八月十五临近,平班主又接了一个新活。
曹县长前段日子娶了个续弦,人逢喜事精神爽,中秋佳节请戏班子去唱堂会。
平班主很拿这次堂会当回事,日日督促戏班子众人排演。
原因无他,曹县长在易县,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平班主此生追求,一是保命,二是发财。
如果能通过这次堂会,博得曹县长好感,戏班子就能挣更多钱。
这天,戏班子在排练《玉堂春》里的《苏三起解》一折。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好惨……」
小腊梅从外面进来时,我正在台上唱着苏三的离合悲欢。
她托腮坐在下面,聚精会神。
一曲唱罢,小腊梅殷勤地给我端来水杯润口,用袖子给我扇风。
我斜眼瞅她:「又憋着什么主意呢?」
小腊梅嘿嘿一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先生!」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先生,我听驴四说,曹县长新娶的续弦,也是个学过戏的,声音身段样样俱佳,可好看啦!」
「中秋节去唱堂会,您带我一起去呗,我也想看看。」小腊梅扯着我宽大的水袖,左右摇晃,眼中充满了向往。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应允了她。
中秋节当晚。
曹县长家花团锦簇,灯火通明。
大鱼大肉,尽在桌上。
同是一轮圆月,有人在泥沼里挣扎果腹,有人在花灯下不忌荤素。
我唱了一出好戏。
穿过人声鼎沸的舞台,幕布一遮,后面换衣的屋子倒是安安静静。
我是今晚的大轴戏。
在我结束之前,戏班子里其他先表演的人都已收拾妥当,出去看花灯了。
平班主在和曹县长套着近乎,小腊梅还在伸头伸脑,想看看曹县长新娶的媳妇。
我一边卸着头面,一边暗暗思量如何为师父师兄报仇。
当务之急,是见到藤原。
我心不在焉,没听到门开合的声音。
低头取水纱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我以为是小腊梅回来了,顺手把勒头带摘下,打趣道:「怎么?可瞧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