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秦厉,慢条理地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眼神里的迷茫和脆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被那种熟悉的、冰冷的、审视的目光所取代。
他扫了一眼周围逼仄的环境,皱了下眉,然后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我身上,从上到下,看得我头皮发麻。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我砰砰砰的心跳声,响得像打鼓。
完了完了完了!
兴师问罪来了!
他肯定什么都记得!
记得我把他捡回来,记得我喂药,记得他抱着我喊妈,记得他把我当抱枕……
社会性死亡!
这是彻头彻尾的社会性死亡!
我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播放他一百种嘲讽我、羞辱我、然后让保镖把我扔出去的画面了。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先发制人,至少不能输得太难看:“秦厉!昨晚是你的人把你扔给我的!也是你发烧死活不让我走的!你别想赖账!我……”
“我为什么在这里?”
他打断我,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语气却冷得掉冰碴。
我愣住了。
啥意思?
装失忆?
“你……不记得了?”我试探着问,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他眉头蹙得更紧,似乎极力在回想,但表情是一片空白的厌恶:“我只记得昨晚应酬喝了酒,之后的事情很模糊。”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我凌乱的头发和衣服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
我对你做了什么?
我能对你做什么?
是你抱着我不放喊我妈好吗?
倒打一耙也不是你这么玩的!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来,烧光了我的恐惧和尴尬。
“我对你做了什么?”我气笑了,叉着腰,也顾不上形象了,指着他的鼻子就开喷,“秦总,秦大爷!是你昨晚烧得像块炭,差点砸烂我的煎饼摊!是你的好保镖像扔垃圾一样把你塞给我!还家庭医生?你的家庭医生呢?是你抓着我的手喊妈妈不让我走!是你嫌冷非要抱着我睡!我还没问你对我做了什么呢!你倒先质问起我来了?我的清白找谁说理去?!”
我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得溜圆。
秦厉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他脸上闪过震惊、怀疑、以及……极度不愿承认的窘迫。
虽然只有一瞬间,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恢复了冰山脸。
但他耳根好像……有点红?
“胡说八道。”他冷嗤一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动作间却因为高烧刚退而晃了一下。
我下意识伸手想去扶,却被他极其嫌恶地一把挥开!
“别碰我!”
他的手劲很大,甩得我手腕生疼。
我心里那点因为他生病而生出的莫名其妙的心软,瞬间被这动作打得粉碎。
得,还是那个目中无人、傲慢自大的秦厉!
“行行行,不碰您,金贵得很!”我揉着发红的手腕,冷笑,“既然秦总醒了,大门在那边,好走不送!记得让你保镖把昨晚的住宿费、护理费、精神损失费结一下!扫码还是现金?”
秦厉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衬衫,试图恢复他高高在上的仪态。
但在这么个破旧的小房间里,怎么看怎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