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会在顾砚驰晚归时,老气横秋地叹气:“爸爸又不听话,这么晚回家,妈妈会担心的。”
我试图套他的话:“小念,你以前住在哪里呀?”
他眨巴着大眼睛:“住在有好多星星的地方,但是小念想妈妈,就来找妈妈了。”
问了等于白问。
我和顾砚驰的关系,则处于一种诡异的和平状态。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交流甚少。他观察我,我也观察他。
我发现他并非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只是极度冷漠和挑剔,有着极强的掌控欲和领地意识。他的家里一丝不苟,所有东西都必须放在固定位置。
而我,恰好相反,能躺着绝不坐着,东西爱放哪放哪。
于是,战争爆发了。
起因是我窝在客厅沙发上看剧本(装样子),吃完了一包薯片,袋子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顾砚驰下班回来,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目光扫过那个孤零零的薯片袋子,眉头瞬间锁死。
他走过去,用两根手指拈起袋子,仿佛那是什么剧毒污染物,走到垃圾桶边扔掉,然后拿出消毒湿巾,仔细擦拭手指和茶几表面。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安静却充满了无声的谴责。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顾老师,至于吗?就是个空袋子。”
他抬眸,眼神冷淡:“苏小姐,保持环境整洁是最基本的要求。”
“这里是家,不是样板间,有点生活气息不好吗?”我怼回去。
“脏乱不等于生活气息。”
“你这是洁癖加强迫症!”
“这是习惯和教养。”
我们俩针锋相对,气氛剑拔弩张。
小念抱着玩具跑过来,看看我,又看看顾砚驰,突然把玩具一扔,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妈妈不要吵架!小念害怕!”
说着,金豆豆就开始往下掉。
我和顾砚驰同时一愣。
他显然没处理过孩子哭闹的情况,身体有些僵硬,眉头皱得更紧,但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措。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过去抱起小念:“好了好了,不吵了不吵了,妈妈错了,不该乱放垃圾。”
我一边哄孩子,一边用眼神谴责顾砚驰:看!把你儿子吓哭了吧!
顾砚驰抿了抿唇,沉默片刻,生硬地开口:“……我也有错。语气不好。”
他居然会道歉?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弯腰,动作略显笨拙地捡起小念扔在地上的玩具,试图递还给小念。
那一刻,他身上的冰冷和距离感似乎消融了一些,露出底下那么一点点属于“人”的笨拙和生涩。
小念抽噎着接过玩具,破涕为笑,朝他伸出小手:“爸爸抱!”
顾砚驰身体更僵了,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小念。他抱孩子的姿势很标准,但全身肌肉都紧绷着,仿佛抱着一个易碎品。
我看着眼前这诡异又莫名和谐的一幕,心里某个角落,轻轻动了一下。
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六)
亲子鉴定结果很快出来,速度快得惊人,也保密得极好。
顾砚驰直接把报告放在了我面前。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尽管早有预料,但看到“确认生物学父子关系”那几个字时,我的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