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的目光飞速扫过，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凯尔看到她捏着数据板边缘的指节微微泛白。几分钟后，她将数据板递还，深吸了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白色的哈气模糊了她的面容。
“不够。”她说，声音压得更低，“这能证明他们研究了邪恶的东西，甚至动了心思，但不能直接钉死肖。她会有一万个理由推脱，说是下属机构擅自研究，她毫不知情，甚至反咬是伪造的。我们需要更直接的东西。能把她和‘摇篮’直接、无可辩驳地连接起来的东西。”
凯尔沉默着。他知道她是对的。官僚系统的狡诈根深蒂固。
“还有那个宇航员，”蕾继续道，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威尔·肖。你确定？”
“我看到了照片，在直播镜头里。虽然一闪而过，但我认得那张脸。”凯尔的声音干涩，“而且，逻辑上说得通。她是首席科学官，主导F.A.S.T，她有权限和能力提前准备解毒剂或隔离方案，保住她想保住的人。同时，把他放在天上，全球直播，成为她仁慈和掌控力的象征。一箭双雕。”
蕾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很好的心理分析，索伦森先生。但同样，需要证据。我们需要能证明她知道病毒真相、并且故意保下她丈夫的证据。通信记录，内部指令，任何东西。”
“哪里可能有这种东西？”凯尔问，感到一种无力。南极只有冰和更多的冰。
蕾的头灯的光柱扫过凹凸不平的冰壁。“‘星辰彼岸’驿站的所有地面控制指令、通讯记录，理论上都会在联邦航天控制中心有最高级别的备份。但那里是铜墙铁壁。”
“理论上？”
“我们有一条线。”蕾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一个在控制中心底层数据坟场工作的‘线人’。她权限很低，接触不到实时数据，但或许能接触到历史存档……如果那些东西没被完全销毁的话。”
凯尔的心脏猛地一跳。“风险多大？”
“极大。她一旦行动，就很可能暴露。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蕾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脸上，“但如果你是对的，如果威尔·肖真的是关键，那这就是唯一能撕开肖那层伪装的途径。我们需要你确认，你看到的就是他。”
凯尔重重点头：“我确定。”
“很好。”蕾重新戴上护目镜，面容再次隐藏在反射镜后面，“做好准备，火种。下一次风暴来临之时，就是行动之刻。我们会联系你。”
她像幽灵一样消失在隧道的黑暗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等待煎熬无比。哨站的气氛愈发紧绷。侦察机的惊魂之后，每个人都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凯尔强迫自己保持日常状态，检查能源，清理滤网，但他能感觉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里，探究和不安的成分越来越多。艾玛似乎想和他说什么，但每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眼神复杂。
联邦的直播宣讲变得更加频繁。伊芙琳·肖的身影几乎无处不在，她的声音冷静而富有穿透力，一遍遍重申着“纯洁未来”的愿景，将追捕“最后障碍”描绘成一种神圣的使命。凯尔感觉自己像被放在聚光灯下炙烤，全世界每一双眼睛都在搜寻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