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上还带着我的体温。
傅容景的酒杯,刚为我举到一半。
杯里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映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和他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痴迷。
“陛下。”
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一丝蛊惑。
“臣,贺陛下登临九五,江山永固。”
满朝文武,山呼万岁。
声音大的,几乎要掀翻了这太和殿的顶。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为我弑君杀父,为我扫平六合,亲手将我扶上皇位的男人。
他是我的太傅,是我的权臣,是我……甩不掉的影子。
所有人都说,傅容景爱惨了我。
是啊,爱到亲手为我打造了一座天下这么大的笼子。
我笑了笑,没说话。
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我站了起来。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脱下了身上那件重得像山一样的龙袍。
龙袍滑落在地,露出了里面一身方便行动的劲装。
我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份早就拟好的诏书。
随手扔在了龙椅上。
“这天下,给你了。”
我对傅容景说。
他的表情,凝固了。
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哦,对了。”
我走到他面前,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傅容景,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
“你送我的这个笼子,我不喜欢。”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转身。
没再看他一眼。
大殿的门,被我一脚踹开。
外面的风,吹得我头发乱飞。
真爽快啊。
我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还有他那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
“拦住……她。”
2
我跑得很快。
出宫的密道,还是傅容景亲口告诉我的。
他说,万一将来京中有变,这是我唯一的生路。
你看,他多可笑。
他总是为我安排好一切,包括怎么从他自己手上逃跑。
我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粗布衣服,脸上抹了点锅底灰。
混在出城的难民队伍里,没人多看我一眼。
城门口的盘查很严。
我看见了傅容景手下最得力的影卫统领,玄鹰。
他的眼睛,真的像鹰一样锐利。
我低着头,把自己缩在一个胖大婶的身后。
心脏跳得有点快。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玄鹰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
停顿了零点五秒。
我感觉自己的血都快凉了。
好在,那个胖大婶正好打了个嗝,一股韭菜味儿。
玄鹰皱了皱眉,挥挥手,放行了。
我松了口气。
出了城,我头也不回地往南边跑。
跑了三天三夜,我才敢停下来。
我在一个小镇的破庙里,睡了我这辈子最安稳的一觉。
醒来的时候,是被饿醒的。
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我看着破庙里那尊缺了半个脑袋的泥菩萨,琢磨着。
要不,我去偷个馒头?
我好歹也是个皇帝,偷个馒头,不过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庙门口就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那个……你,你饿了吗?”
我回头。
看见一个穿着打补丁衣服的少年,手里拿着两个还冒着热气的杂粮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