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心思一动。这些鬼东西话糙理不糙。
她并未直接反驳刘盈，只淡淡道：“尧帝自是圣君。然则，盈儿可知，舜帝继位，亦历经考验，巡行四方，除去四凶，方得天下归心。为君者，仁德是根本，但亦需有明辨忠奸、驾驭臣工、平定祸乱之能。一味仁弱，非社稷之福。”
刘盈似懂非懂，睁大眼睛看着母亲。
吕雉又看向正小口吃蛋羹的鲁元：“元儿，平日都读些什么书？”
鲁元甜甜一笑：“回母后，女师教《女诫》和《列女传》。”
吕雉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又是这些束缚女子的东西。
【呸！《女诫》毒瘤！快烧了！】 【我们元元小公主才不要学这些！】 【姐姐快给她看兵法！看政论！】 【提高女子地位从公主教育抓起！】 【娘娘快开女子学堂！】
弹幕简直是在替她呐喊。
吕雉放下银箸，声音清晰：“从明日起，《女诫》暂且放下。母后为你和盈儿另择师傅，教授些不同的学问。”
鲁元惊讶地张大嘴，连刘盈也看了过来。
“盈儿除了经史，也该习些兵法策论，明日母后便去与你父皇商议，看能否请……留侯（张良）偶尔点拨你一二。”吕雉斟酌着，张良那身子骨估计教不了太多，但挂个名也是好的，“至于元儿……”
她顿了顿，在弹幕一片【教她！教她！】的喧嚣中，下了决心：“你便随盈儿一同听讲兵法策论，能懂多少是多少。另外，母后会寻人教你算术、理事，甚至……医理药理亦可涉猎。”
“母后？”鲁元彻底愣住了，小姑娘眼里满是惊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女师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是迂腐之见！”吕雉语气斩钉截铁，“吾儿乃大汉公主，眼界胸襟岂能与寻常女子等同？多学些本事，明事理，辨是非，将来无论居于何位，皆能自立自强，不受人欺瞒摆布。”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极重，目光扫过刘盈和鲁元，带着深深的期望。
刘盈似乎被母亲前所未有的坚决态度震住，若有所思。鲁元则是眼睛亮亮的，用力点头：“元儿听母后的！”
【娘娘威武！！！】 【女子教育从公主开始！破除封建迷信！】 《女诫》滚出大汉！】 【啊啊啊吕雉是我唯一的姐！】 【盈崽好像有点开窍了？】
正说着，宦官在外通报：“娘娘，舞阳侯夫人求见。”
舞阳侯夫人？樊哙的妻子，吕媭？她的妹妹。
吕雉眼神微亮：“快请。”
片刻，一个衣着华美、面容与吕雉有几分相似，却更显泼辣利落的妇人风风火火地进来，未语先笑：“阿姐！我瞧着陛下刚往前头去了，脸色像是不大痛快，可是你又给他气受了？”
她行完礼，毫不客气地坐到吕雉下首，自顾自倒了杯水喝。
吕雉对这个直性子的妹妹倒是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胡说什么。陛下是操心国事。”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提起，“你来得正好，我方才还同盈儿和元儿说，要给他们多寻些师傅，涨涨见识。尤其元儿，总不能一直困在内帷读那些死板东西。”
吕媭眼睛一亮，拍手道：“早该如此！我家那两个皮猴若是有盈儿一半省心，我做梦都要笑醒！阿姐你是不知道，如今市井间有趣的东西多了去了，光是算术记账之法就比宫里老古董教的灵活百倍！还有那冶铁、织造的新技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