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盯着优盘金属外壳上的一道细微划痕,脑中瞬间闪回昨夜灵堂的画面。沈天华惊恐倒退时,右手下意识扶住了供桌边缘。而就在他手掌落下的位置,那盘腐烂发黑的苹果旁,正是我故意撒下的一层薄薄的、掺了李若霜骨灰的雄黄粉——粉末在烛光下泛着微弱的金褐色光泽,像被诅咒的香灰。

我立刻调出殡仪馆的监控录像,一帧一帧地慢放。画面中,他的食指在乌木桌沿蹭过的瞬间,粉末微微扬起,留下一道模糊却可辨的指痕。

找到了!

一抹冷笑在我唇边绽开,舌尖抵住上颚,尝到一丝铁锈味——那是咬紧牙关时牙龈渗出的血。

我从操作台下取出一套硅胶印模材料,这是我们入殓师用来为逝者复原残损面容的看家工具。将硅胶加热软化,它在我手中变成温热的胶泥,带着淡淡的橡胶气味。我小心翼翼地覆上供桌那个沾染了粉末的角落,再轻轻揭下。指尖传来细腻的阻力,像是剥离一张凝固的皮肤。

一枚带着粉末颗粒、纹路清晰的指纹负模,完美成型。

我拿着它走进技术科,对值班的同事轻描淡写地解释:“协助警方模拟一个案子,嫌疑人可能触碰过类似物证,借你们的演示机用用。”那台刑侦合作单位留下的指纹匹配演示机,平日里只是个摆设,屏幕积着薄灰,风扇偶尔发出老迈的嗡鸣。

同事不疑有他,挥挥手让我自便。

我将负模翻制成电子信号,输入解码程序。这不是标准流程——但我知道,这台演示机运行的是旧版测试系统,而沈氏集团采购的安全模块,恰好源于同一开发商。只要模拟出75%以上的核心点匹配,系统便会误判为合法授权。

三分钟后,进度条走到了尽头。

“滴”的一声轻响,短促而清脆,像是手术刀落进托盘。U盘,解锁了。

里面是七段视频日志,全部来自李若霜的手机。

我点开最后一段。

画面里,她瘦削的脸颊挂满泪痕,灯光在她眼中碎成泪光,声音嘶哑而绝望:“沈天华拿走了我的专利,他说我这种女人,就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如果我死了,请看到这段视频的人,让所有人知道真相。”她的手指抠着镜头边缘,指节发白,仿佛在抓最后一根浮木。

这句话落下时,我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一声闷响——那是心锁断裂的声音。

这天正午,阳光斜照进操作间,我在打印机前静立片刻,将视频刻录成一张没有任何标识的DVD光盘。无字信封封口时,指尖传来纸张的粗粝感。我拨通同城急送电话:“务必两小时内送达市电视台匿名爆料窗口。”

然而我未曾料到,这座城市的信息洪流早已被一张无形之网过滤。每一个可能掀起波浪的出口,都有人在蹲守。

当晚,沈家书房。

林曼将DVD拍在桌上,声音因颤抖而扭曲:“这女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要是塌了,我也不会独活!”她指甲敲击桌面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说着,她竟抓起DVD,当着沈天华的面,一把扔进了燃烧的壁炉。

火舌翻卷,吞噬光盘的刹那,整栋别墅的灯光“啪”地一声骤然熄灭。中央空调停止运转,嗡鸣戛然而止,空气凝滞如棺。厚重的窗帘在密闭的房间里无风自动,轻轻飘起,像有人从背后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