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只剩下苏莹失控的尖叫声在回荡，刺耳又疯狂。
苏国伟和张丽娟也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目光惊疑地在苏冉和苏莹之间来回扫视。苏莹的指控太过具体，太过激动，以至于一丝怀疑的阴影悄然爬上了他们的脸庞。是啊，一个平时模拟考只有四百多分、深夜还在“打游戏”的孩子，怎么可能突然变成全省前十？
苏冉举着手机，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她看向她那脸色惨白、状若癫狂的妹妹，目光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
然后，她对着免提话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那刺耳的尖叫，每一个字都砸得地面咚哧作响：
“打游戏？”
她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淬着冰冷的嘲讽。
“谁告诉你……”
“键盘鼠标声，就不能是在刷题？”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父母脸上那丝刚刚升起的怀疑，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用了三年时间，刷完了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真题集和模拟卷，每一套至少三遍。最后半年，平均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四小时。那些你们以为的键盘鼠标声，是我在敲击答案和翻动卷子的声音。至于模拟考四百多分？”
苏冉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控分而已。不想太早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更不想…听到一些毫无意义的恭维和比较。”
“比较”两个字，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扇在了某个刚刚还在尖叫的人脸上。
苏莹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对话，声音再次响起，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钦佩：“苏冉同学，您…您真是太刻苦了！请您千万接受我们最深刻的歉意！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彻查到底，给您一个交代！清华大学那边的老师也非常重视，希望能尽快与您取得联系…”
“等等！”张丽娟突然像是醒了过来，猛地扑到手机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带着一丝谄媚和不敢置信，“您…您刚才说，全省前十？具体是…第几啊？”
“这位家长，您好。”工作人员的语气依旧礼貌，但稍微正式了一些，“根据规定，具体排名我们需要向苏冉同学本人确认后方可告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前十之列。恭喜您培养了如此优秀的孩子！”
“哎！好！好！谢谢！谢谢！”张丽娟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皱纹都舒展开了，与几分钟前那个尖刻咒骂的女人判若两人。她手足无措地看着苏冉，又看看手机，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苏国伟也凑了过来，脸上的怒容早已被一种混杂着震惊、尴尬和狂喜的表情取代，他搓着手，对着手机连连点头：“没事没事！弄清楚就好！弄清楚就好！孩子努力，孩子争气…”
他看向苏冉，眼神复杂，有愧疚，有骄傲，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恍惚。
苏莹孤零零地站在一旁，看着父母迅速转变的态度，看着那个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姐姐，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