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兄,我心乱如麻,可否为我奏一曲静心?”
苍蓝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润如玉,还带着三分恰到好处的忧愁。
天界但凡有耳朵的生灵,听见这动静,骨头都得酥半边。
只有我知道,这孙子又在演。
我没吭声。
作为一把琴,保持高冷是我的基本素养。
他伸出手,指尖莹白,骨节分明,轻轻搭在我的琴身上。
一股汗湿的、黏糊糊的触感传来。
我忍住了想把他手指头弹飞的冲动。
他开始“弹”了。
那叫弹吗?
那叫玷污!
他的手指头毫无章法地在我身上划拉,像一只没头苍蝇在找出口。力道时轻时重,轻的时候像蚊子哼哼,重的时候差点把我一根万年冰蚕丝做的弦给按劈叉了。
关键是,他还一脸沉醉。
双目微闭,长睫轻颤,嘴角还挂着一抹忧郁又悲悯的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实际上,他脑子里想的肯定是:“我这姿势帅不帅?今天这个发冠会不会太华丽了?一会儿开饭了没有?”
“唉……”
一声悠远的叹息在我神识里响起。
是我自己叹的。
然后,一缕古朴、浩渺的琴音,从我身上自动飘了出来。
音律平和,如山间清泉,如林中微风,瞬间抚平了殿内所有的焦躁之气。
苍蓝的动作停了。
他缓缓睁开眼,一脸“被治愈了”的表情,冲我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多谢伏羲兄,我好多了。”
我好你个头。
要不是怕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暴露了,连累我一起丢人,我才懒得自己出声。
我跟着他一万年了。
一万年前,我上一个主人兵解飞升,我就被送回了天帝的藏宝阁养老。
结果没清净几天,就被分配给了这个新上任的苍蓝上神。
天帝的原话是:“苍蓝这孩子,性子温和,心怀慈悲,正配得上你这等祥和神器。”
老糊涂!
他那是性子温和吗?他那是又怂又懒,多走一步路都嫌累。
他那是心怀慈悲吗?他那是脑子空空,想不出半点坏主意。
这万年里,他靠着我自动播放的“镇心音”,从一个无名小神,混成了天界著名的白月光。
无数仙子神女为他痴狂,觉得他温柔、强大、还带着一丝破碎感。
我呸。
他就是个巨大的麻烦。
浇花能把万年火灵芝浇死,炼丹能把太上老君的兜率宫给点了。
他唯一的优点,就是脸长得还行,以及特别会装。
比如现在。
他收回手,用一块云锦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一边擦一边说:“伏羲兄,方才北天门的战神赤炎,派人送来了战书。”
我心里咯噔一下。
赤炎?那个脑袋里都是肌肉的莽夫?
他找苍蓝干嘛?他们俩一个赛一个的没脑子,凑一起能把天捅个窟窿。
苍蓝似乎看穿了我的……哦不,他猜不到我的想法。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赤炎说,他新得了一面‘撼天鼓’,想与我的琴音比个高下。三日后,在九重天的论法台。”
我感觉我的琴身都在发冷。
撼天鼓?我听说过。
上古凶兽夔牛的皮做的,一敲能震碎人的神魂,霸道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