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礼前一周，我才发现未婚夫将原本准备的中式婚礼改为了西式婚礼。
我匆忙去找他想要问清楚，却听到他正和朋友抱怨：“中式婚礼仪式繁琐又老土，简直是封建糟粕！”
“还好我听小瑜的话把婚礼改成西式的了，否则结婚那天岂不是成了我的黑历史。”
朋友提醒他：“可岑曦不是说想要穿着她妈妈特地留给的她凤冠霞帔嫁给你？”
“听说这也是她妈妈的遗愿，你这样就不怕她生气逃婚？”
陆杰川却满不在意道：“她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除了我谁愿意娶她？”
“我已经将小瑜亲手设计的婚纱快递给她了，估计她现在正忙着试穿婚纱呢吧。”
牙齿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嘴里尝出血腥味儿，我慢慢松开攥紧的拳头，转身离开。
一周后，教堂的西式婚礼如期举行。
只是，婚礼上再不会出现一个叫岑曦的新娘。
我将他的婚纱寄回，穿上属于我的凤冠霞帔嫁给了别人。
陆杰川不懂，我愿意嫁给他不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而是因为我爱他。
可如今爱他的心逝去，我也有了别的选择。
01
从陆家离开后，我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发了很久的呆。
突然，手机传来一声轻响。
我打开手机，是陆杰川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座圣洁的教堂，周围满是鲜花与草坪，天空飞着几只白鸽。
而教堂正中央却是身着白色婚纱，笑得明媚的周锦瑜。
看着教堂中央身穿白纱的周锦瑜。
我试图弯了下唇角，却没能扯出半点笑意。
像是被人抽空了胸膛所有的氧气，只觉得憋闷异常。
明明是我和陆杰川的婚礼，可穿着婚纱站在教堂的确是陆杰川的小青梅周锦瑜。
就连当初陆杰川亲口答应过的中式婚礼，也因为她一句“太村了，像个土包子”而换成了西式婚礼。
丝毫不顾及当日他在我母亲的病床前亲口承诺过一定会让我穿着母亲留给我的凤冠霞帔做他最美的新娘。
明明我才是他马上要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可只要涉及到他的小青梅，我就永远只能像个看客，像个局外人。
越是回忆，心中越是疼痛。
等我回到陆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与我相熟的保姆此刻正一脸焦急地叫住陆杰川说：“少爷，岑小姐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担心她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险......”
话音未落，便听到陆杰川冷声训斥：“岑曦她又不是弱智，遇到危险还能不知道跟我求救？”
“我让你给小瑜炖的骨头汤炖好了吗？还有空在这里操心别的。”
佣人脸上闪过一抹担心，低声道：“可是今天岑小姐得知您把婚礼由中式改为西式后，脸色白得吓人，要不您还是派人去找找她吧。”
陆杰川却满不在意道：“小瑜的耳环丢了，家里的佣人都派去帮她找耳环了，哪有多余的人手？”
“再说岑曦一个孤儿，除了我好心收留，她哪有地方可以去？”
“一定是得知我把婚礼换成西式的以后自己私下去学习西式婚仪才忘记时间了。”
“我可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做梦都想嫁给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小瑜很爱那对耳环，找不到她会不开心的，我亲自去帮她找！”
说着，他转身急不可耐地跑了出去。
他走后，我也收回了踏入陆家的那只脚。
原来我对他来说是可怜，是收留，唯独不是爱。
我和陆杰川相恋八年，也曾两心相许，眼里只有对方。
可自从几个月前周锦瑜回国，一切都变了。
周锦瑜像是遮住他眼睛的一片叶子，让他再看不到别的人和事。
周锦瑜有事，他比任何人都紧张。
凡是她喜欢的，想要的，只需要一个眼神。
下一秒陆杰川就会想法设法送到她面前。
周锦瑜的事情永远在他那里拥有绝对的优先权。
周锦瑜不开心，他整夜不着家，陪着她哄着她。
周锦瑜生病，他不顾我的挽留，在八周年纪念日当晚将我扔在电影院门口去找她。
而我们即将到来的婚礼，他也丝毫不在意。
婚礼的仪式由我来排演。
婚宴的菜品由我来试吃。
婚礼邀请的宾客由我来权衡......
就连我曾经憧憬过无数次的婚纱照，也因为他要照顾刚回国的周锦瑜，没时间拍而一直延期。
每次我向他表达不满，他就会用极端失望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是天底下最不懂事的女人。
随即而来便是一片冷声指责。
“岑曦，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小瑜她是想要帮我们设计婚礼才回国的，她一直在国外，刚回国肯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我多照顾一些有错吗？”
“你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这里无理取闹？”
“我不是都答应娶你了吗？一天天在这里甩脸色给谁看？”
可周锦瑜过来找他，他原本阴沉的脸色又瞬间变得笑意盈盈。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挺般配。
“可既然你喜欢的另有其人，何苦又来和我求婚呢。”
我低头，一滴眼泪落下，砸在手机上。
早已熄屏的手机亮起，一条消息映入我的眼帘。
“他不爱你，我爱你。”
“只要你一句话，我带你走！”
02
是我从小的死对头裴照。
原来他对我......
我紧握手机，眼神死死盯着那两句话。
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最后还是缓慢而坚定地将那句“我愿意”发了出去。
随后我将手机关机，疲惫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然而梦里却并不安稳。
那时我和陆杰川相恋三年，正是感情最浓的时候。
母亲突然被查出重度肾衰竭，随时有生命危险。
我得知后宛如遭受晴天霹雳，整个人失去了主心骨。
是陆杰川陪着我给母亲办理入院，又花重金请来专家团会诊。
那段最暗无天日的日子，陆杰川陪着我一起走了过来。
后来母亲病危时，他在她的病床前郑重承诺会一辈子对我好，只爱我一个人。
得知母亲的遗愿后，他更是跪下发誓一定会让我穿着凤冠霞帔，成为最美的新娘。
可惜，一辈子太长，誓言又太脆弱，风一吹就散了。
醒来后，我只觉得心中酸酸涩涩，无比怅然。
那天之后，陆杰川一直留在周锦瑜家里照顾她。
不曾联系过我一次。
直到婚礼前一天，他才带着周锦瑜回到了别墅。
周锦瑜娇俏可爱地走到我面前。
将两块破烂窗纱缝成的裙子，献宝似的递给我。
“岑曦姐姐，这是我耗费了半年时间特意为你设计的婚纱。”
“你穿穿看喜不喜欢？”
窗纱若隐若现的绿色刺得我眼睛发疼。
我将她塞到我面前的窗纱裙子推开，冷声说道：“不喜欢，我不试。”
周锦瑜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但递裙子的手更强硬了几分。
“岑曦姐姐，你就试试吧，这可是我特意融合了你喜欢的乡土气息为你设计的裙子，和你的气质一看就很搭。”
我不耐烦地将她的手甩开，却只听到“撕拉”一声，她手中的布料断成了两节。
周锦瑜的眼圈立刻红了起来。
她红着眼眶委屈地看向陆杰川。
嘴里的话却是和我说的。
“岑曦姐姐，就算你不喜欢我为你做的婚纱，也不能故意扯坏它吧，我为了给你设计这套婚纱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呢。”
我愕然地看向她，刚才我只是推开了她的手，并没有触碰到那件窗纱裙子。
一旁的陆杰川见此场景，心疼地将周锦瑜护在怀里，对着我勃然大怒。
“岑曦，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小瑜好心为你设计婚纱，你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因为吃醋嫉妒故意毁掉她的设计！”
“立刻和小瑜道歉！”
我看了一眼缩在陆杰川怀中，目中暗藏挑衅的周锦瑜，和一心维护小青梅的陆杰川。
突然觉得一一切都没意思极了。
我看向陆杰川，眼神冷漠地说：“不是我干的，我凭什么道歉？”
陆杰川看着我冷漠的双眸，心底猛然一惊。
曾经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爱意的人什么时候开始用如此冷漠的眼神看他了？
陆杰川突然有些惊慌，他下意识开口想要解释。
“曦曦，我......”
这时，他怀中的周锦瑜突然委屈巴巴地开口道：“对不起，都怪我没本事，设计不出姐姐喜欢的婚纱。”
“姐姐生气撕掉婚纱也是应该的。”
陆杰川闻言，顿时忘记了刚才要说什么。
满眼怒气地瞪着我：“岑曦，我再说一次，和小瑜道歉！”
见我仍是一副拒不道歉的模样。
陆杰川沉着脸冷声威胁道:“不和小瑜道歉，那我们明天的婚礼就取消吧。”
“什么时候你答应给小瑜道歉，我们什么时候再结婚！”
说完之后，陆杰川立刻得意洋洋地等着我妥协道歉。
毕竟这个威胁他用过无数次，次次无往不利。
可这次，他要失算了。
03
“那就不结吧。”
点头答应后，我转身向楼上走去。
答应和那人离开后，他早在大清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车停在别墅外等着接我。
可在此之前，我要将妈妈留给我的凤冠霞帔带走。
然而我去到楼上后，原本放在衣柜里的凤冠霞帔却不见了踪影。
我惊慌地喊来佣人询问，却听到她们说是陆杰川取走了。
我匆忙赶到楼下，却看到陆杰川正屈尊弯腰为周锦瑜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我一怔，想起刚交往时和陆杰川一同开车出行，我拉开副驾驶车门想坐。
陆杰川却大发雷霆，在我坐进来之前狠狠将副驾驶的车门关上。
锋利的车门几乎夹断我的手指。
我才知道陆杰川的副驾驶是他的禁忌之地。
任何人都不能触碰。
原来那是为周锦瑜留的专属座位啊。
这一愣神的功夫，陆杰川已经发动车子准备离开了。
他瞥了我一眼说道：“今晚陆家有宴会，你记得准时参加。”
“车里人太多的话，小瑜会晕车的。”
“我先把她送过去，很快就回来接你。”
说完，他开车载着周锦瑜绝尘而去。
可我知道他不会再回来接我了。
就像他曾经无数次丢下我奔向周锦瑜那样。
想到当初我和陆杰川订婚便是在陆家宴会上宣布的。
如今解除婚约也在同一个地方，也算是有始有终，对自己有个交代吧。
打车来到陆家老宅时，周锦瑜正如同花蝴蝶般穿梭在陆家人中，将她们逗得开心极了。
见我穿着随意，周锦瑜立刻踩着高跟鞋走到我身边。
大声道：“岑曦姐姐，今天是老夫人的生日宴，我知道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穿成这样，下老夫人脸面的！”
“姐姐快去把衣服换了吧。”
陆家几人尤其是陆夫人，看着我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厌恶和鄙夷。
“村姑就是村姑，连什么场合该穿什么衣服都不懂！”
随后更是一脸喜爱地拉住周锦瑜，亲手将代表陆家儿媳的镯子套在了她手上。
“陆家儿媳可不是谁都能做的，我看小瑜你和杰川郎才女貌，比某些人合适多了！”
说着她看脏东西一样脸色嫌弃恶地看了我一眼。
正说着，陆杰川从楼上走了下来。
看到身穿礼服的周锦瑜，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随即快步走到周锦瑜身边，从锦盒中拿出一条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由衷夸赞道：“小瑜，你今天真美！”
而我在看到项链上那颗东珠时，脑子“嗡”一声炸了。
04
只一眼，我就认出那颗东珠是母亲留给我的凤冠上的！
“陆杰川！你把我母亲留给我的凤冠霞帔还给我！”
说着我就要伸手去抓周锦瑜脖子上的项链。
陆杰川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
“岑曦，你发什么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我瞪大双眼，愤怒地看着陆杰川，控诉道：“我发疯？你敢说她脖子上那颗东珠不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凤冠上的？”
“你明知道那东西对我有多重要，你怎么能毁掉它？你怎么忍心？”
陆杰川眸中闪过一丝心虚，随即嘴硬道：“不过是件装饰而已，放在凤冠上和做成项链有什么不一样？”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陆杰川。
他明知道这套凤冠霞帔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对我来说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可他为了哄周锦瑜欢心，还是毫不犹豫毁坏了。
那一瞬间，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
陆杰川看着我，眼眸中罕见地多了几分慌乱。
“曦曦，我......”
他拉住我，慌乱地想要解释。
却被周锦瑜打断。
“抱歉，岑曦姐姐，我也没想到只是说了一句喜欢，杰川哥哥就把这颗东珠取下来给我做了项链。”
“要是知道，我一定会阻止他的！”
“你要怪就怪我吧，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今天是陆奶奶的生日宴，拜托你不要再闹下去了。”
周锦瑜一派委屈求全的模样，反而趁得我像个恶人。
可我只不过是想拿回妈妈留给我的遗物而已。
不顾众人厌恶的目光，我向周锦瑜伸出了手：“把东珠还给我！”
周锦瑜顿了顿，柔弱地说道：“只要岑曦姐姐不生气，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她将脖子上的项链解下来递到我面前。
只是在我伸手去接时，她故意提前松手。
东珠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看着满地碎片，我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甩在周锦瑜脸上。
原本还有些愧疚的陆杰川看到周锦瑜脸上的巴掌印，立刻怒气冲冲地上前将我推倒在地上。指着我厌恶道：“明明是你自己没接好才摔碎的，你凭什么打小瑜？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陆夫人更是勃然大怒：“乡下来的就是目光短浅，一颗破珍珠也值得闹成这样？”
“小川，立刻和这个女人解除婚约，分手！我们陆家决不允许这种粗鄙无礼的女人进门！”
陆杰川抱着默默垂泪的周锦瑜，怒声说道：“立刻跪下给小瑜道歉！否则明天的婚礼取消！”
看着场上所有人看戏嘲讽的眼神，我心中突然觉得后悔。
当初爱上陆杰川是错误。
选择和他结婚更是错上加错。
而如今，我要纠正这个错误了。
“陆杰川，我们结束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所有人，低头将被陆杰川扔在地上的凤冠霞帔抱起来，转身离开。
而别墅外，裴照正坐在车里等我。
我抱着嫁衣坐上车后，他一眼就注意到被损坏的凤冠。
“别担心，我能修好。”
我红着眼眶点了点头，我知道裴照他说得出，就一定有办法做得到。
车子一路驶离陆家，隔了很久还能听到陆杰川让我不许走得怒吼。
手机也接连不断地响起陆杰川的电话。
我找出陆杰川所有的联系方式，彻底拉黑。
陆杰川，再也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