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
“小时候，你爸妈刚走那会儿，我妈……我妈精神状态很不好。”
李浩的声音很低，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
“她几近崩溃，经常抱着当时还小的你，喃喃自语。她说，‘这是我的另一个儿子，我养着，以后给我做伴的’。”
“我爸当时还在，他还常开玩笑，说我妈这是想不开，养了个‘童养媳男孩’。”
童养媳男孩。
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后来……我爸妈离婚了，我爸走了。我妈变得更孤僻，对我和你的控制欲也越来越强。她不让我交太多朋友，也总问你学校里的事，特别是……你有没有跟哪个女孩子走得近。”
“以前我以为她就是关心你，现在看来……”
李浩说不下去了。
我全明白了。
原来，那句被当成“家族玩笑”的话，在周阿姨的心里，从来都不是玩笑。
那是她偏执世界里，唯一的人生信条。
我不是她朋友的儿子。
我是她预定的私有品。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5.
周阿姨打来电话，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小天啊，上次你女朋友来，阿姨也没好好招待。这周末带她来家里吃饭吧，阿姨给她赔个不是，也算正式见个面。”
一个无法拒绝的邀请。
这是一场鸿门宴。
林薇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她没有哭闹，也没有退缩，只是握着我的手说：“我陪你一起去。”
我们约定了求救的暗号。
如果情况不对，她就借口去洗手间，然后立刻报警。
周六，我牵着林薇的手，走进了那间我熟悉了十几年的屋子。
一进门，周阿姨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拉住林薇的手。
“哎呀，这就是薇薇吧，长得真漂亮，跟我们小天真般配。”
她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瑕，仿佛之前的种种都未曾发生。
饭桌上，气氛诡异。
周阿姨对林薇极尽“关怀”，不停地给她夹菜。
“薇薇啊，多吃点这个鱼，对皮肤好。”
“女孩子家家的，别太瘦了，男人不喜欢。”
言语间却全是陷阱和试探。
林薇从容应对，不卑不亢。
李浩坐在旁边，一脸尴尬，埋头扒饭，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
饭后，周阿姨端出了两碗甜品，是炖好的冰糖雪燕。
晶莹剔透，冒着热气。
一碗放在我面前，一碗放在林薇面前。
“来，尝尝阿姨的手艺，这个对女孩子皮肤特别好。”
她笑吟吟地看着我们，那眼神却让我不寒而栗。
林薇看着那碗甜品，脸色瞬间发白。
我心一横，知道躲不过去了。
我端起林薇面前的那碗，对周阿姨说：“阿姨，她对这个过敏，我替她吃。”
说完，我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当着她的面，仰头将林薇那碗甜品一饮而尽。
然后，又端起自己的那碗，同样喝了下去。
两碗，一滴不剩。
整个过程，我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周阿姨。
她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凝固了。
最后，变成了一种混杂着错愕、愤怒和一丝诡异赞许的表情。
“好，好孩子。”她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