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指着尸体胃中的食物说:“死亡时间是昨晚六点。”
但死者妻子提供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监控显示他们六点半还在共进晚餐。我反复观察监控突然发现-一
妻子用餐时连续三次将牛排喂给丈夫,而丈夫每次咀嚼恰好都是整整三十下。
1 冰冷餐桌
停尸房的空气凝滞成一块冰冷的琥珀,弥漫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甜腻。无影灯惨白的光打在解剖台上,勾勒出死者张明肿胀发青的轮廓。陈深站在一旁,目光胶着在那片被打开的、无声的腹腔上。
老法医王教授戴着双层手套,指尖沾着滑腻,小心翼翼地托起胃袋。手术刀划开,半消化的食物糜团暴露出来,粘稠,颜色暧昧不清。
“看这里,”王教授的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他镊起一小块尚未完全融化的墨绿色碎屑,“初步判断是西兰花,还有这些蛋白质纤维……牛排,七分熟左右。胃内食物处于初步消化阶段,大量残留。”
他直起身,捶了捶后腰,眼镜片后的眼睛因长年累月面对死亡而显得过分冷静。
“根据胃内容物消化程度和尸斑、尸僵综合判断,死亡时间,”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砸在冰冷的空气里,“在昨晚六点左右。误差不会超过半小时。”
陈深盯着那团食物残渣,眉心拧成一个死结。六点。这个时间点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先前模糊的推测。
“六点?”他下意识地重复,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激起轻微的回音。
“嗯。”王教授摘下手套,扔进废弃桶,动作精准而疲惫,“基本可以肯定。”
陈深没说话,转身快步走出解剖室。走廊的灯光昏黄,将他疾行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六点。这个时间与那个女人提供的不在场证明尖锐地冲突着。
他回到刑警队办公室,空气里弥漫着隔夜泡面和廉价咖啡混合的味道。电脑屏幕上,再次调出的监控录像无声地播放。
时间是昨晚六点三十一分。市中心那家以昂贵和浪漫著称的“夜色”西餐厅,靠窗的位置。李薇,死者的妻子,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连衣裙,妆容精致,连每一根发丝都透着被精心打理过的柔顺光泽。她对面的男人,正是张明,穿着挺括的衬衫,动作略显僵硬,但确确实实坐在那里,拿着刀叉。
画面里,李薇微微前倾,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得体的微笑。她用叉子切下一小块牛排,递到张明嘴边。张明张口吃了。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像任何一对恩爱夫妻寻常的晚餐。
陈深“啪”地一下敲下空格键,画面定格。他盯着屏幕上李薇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一股说不清的违和感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完美,太完美了。得知丈夫死讯时恰到好处的崩溃,回忆昨晚细节时清晰得不带一丝犹豫的陈述,还有这铁证如山的监控。
死亡时间六点,六点半却在吃饭。
他的视线落在旁边一沓刚送来的初步走访报告上。邻居反映,近日常听到这对夫妻争吵,内容模糊,但情绪激烈。财务调查显示,张明的公司濒临破产,而李薇,作为唯一受益人,拥有一份数额巨大的人寿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