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沈念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略带疑惑地眨了眨眼，“这附近……难道还有别的宗门在招生吗？”
那青年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本手册。
“我观姑娘根骨清奇，周身灵韵内敛，隐有华光，真是钟灵毓秀，天生道胎。”
他语气诚恳，夸赞之词如同不要钱般往外倒，“想必在族中或故里，也定是百年难遇的天之骄女，备受瞩目吧？”
这一连串天花乱坠的夸奖，沈念有点懵。
青年见她愣神，笑容愈发和煦，压低了声音道：“不知姑娘……可曾考虑过天下第一仙宗——玉霄宗？若姑娘有意，在下愿即刻引荐，必能得到最好的栽培。”
沈念彻底默了。
好家伙！搞了半天，这人居然是个跑来无妄宗家门口挖墙脚的？！
而刚刚隐去身形、尚未走远的沐泽翎也完全没料到，自己才离开片刻，就有人胆大包天，来挖他刚收入门下、还没捂热乎的宝贝墙角！
“你这……”沈念满眼惊呆地看着他。
“胆子够肥啊。”
男子依旧笑眯眯，“不知小姑娘考虑得如何呀？”
沈念摇头，她才不去呢。
男子见状，脸上露出十分惋惜的神情，仿佛错失了一件绝世瑰宝。
“既然如此，人各有志，那便祝愿小姑娘此次旗开得胜，得偿所愿吧。”
没想到这人就这么走了，沈念歪头，随后朝人群聚集中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恢弘浩渺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般骤然响起，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肃静——”
二字一出，蕴含无上法力，顷刻间压下所有嘈杂，全场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今日，乃我无妄宗十年一度，开山纳新之日。尔等能踏过千里险阻，齐聚于此，便是与我宗有缘。”
“此次本宗设有问心，测灵，测毅三道试炼，诸位完成前两道试炼便可成为我宗弟子。
这第一道‘问心’不考修为，不问出身，只验尔等道心是否无瑕！怯懦者、投机者、邪佞者，此刻——尽可离去！”
全场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人群中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几乎没有人选择在此刻离开，大多数求试者的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那长老见状，满意地微微颔首，语气也缓和了些许，带着鼓励：
“既然如此，诸位，用你们的意志与本心，去走向那道问心路吧！”
“本座在此，静候佳音。愿诸位——道心澄明，前程似锦，未来与我等，共参大道。”
说完那长老袖袍一挥，刹那间，他身后的云海如同沸腾般剧烈翻腾起来，万丈霞光穿透云层，将天地映照得一片瑰丽璀璨！
“哇哦……”沈念仰着头，看着这堪比顶级特效的壮观场面，忍不住发出了由衷的惊叹。
“轰——隆隆——”
一阵阵低沉厚重、仿佛源自大地深处的轰鸣声响彻天地，震得人心头发颤。
只见前方那两座巍峨山峰自然形成的巨大隘口——那浑然天成的巨大山门，此刻竟伴随着这雷鸣般的巨响，缓缓地向两侧移动，仿佛有两只无形的巨手正在推开一扇通往仙境的巨门！
沈念彻底震惊了。
这可不是寻常的石门或木门，而是真正的、由山脉构成的“山门”！
她拼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想要看清那宏伟的山门究竟是如何开启的，眼前却只有黑压压的人山人海。
任凭她如何努力，视线也只能勉强越过攒动的人头，模糊地看到两片巨大的山体正在缓缓分离。
沈念又尝试跳了两下，依旧徒劳无功。
她气馁地塌下肩膀，放弃了。
“罢了罢了，”她在心里嘀咕，回头直接问师父好了，他肯定知道。
前方高台之上。
道衍真人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如潮水般的人群，看似随意地向身旁侍立的弟子问道：“泽翎那徒弟可在下方？”
“回师父，方才泽翎师叔确实传讯过来，确认沈念师妹正在下方人群中。”
道衍摸了摸胡子。
“我听说，还是个百年难遇的满值双灵根？”
“确是如此。”弟子的回答依旧恭敬无比。”
“嗯，不错不错。”道衍真人连连颔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山门彻底敞开，露出其后被霞光与云雾笼罩的深邃景象。
高台之上的诸位长老也不再停留，纷纷化作一道道颜色各异的流光，率先飞入那巨大的门扉之后，消失不见。
而山门中，一条看似幽静平常、以青石铺就的小径，清晰地出现在所有试炼者的面前。
那小径蜿蜒向上，没入云雾深处，看似平凡，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神宁静又不敢小觑的奇异气息。
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流般躁动起来！
所有等待已久的求仙者都络绎不绝地涌向山门，争先恐后，生怕慢了一步便错失仙缘。
更有人迫不及待地直接飞身而起，或祭出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宝——飞舟、蒲团、羽扇冲向山门……
一时间灵光乱闪，场面瞬间变得有些混乱。
“真是奇怪。”
“这路又不会跑。”
沈念不太理解这些人为何如此急躁，仿佛晚上一步，那天大的机缘就会凭空消失似的。
“呵呵……”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含笑的嗓音自她身侧不远处轻轻响起，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赞同。
“姑娘此言，甚是在理。”
他们啊……”身旁那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不过是想着争先一步，早些踏入那问心路，也好为后面的第二道，第三道试炼多争取些时间和优势罢了。”
沈念闻言，不由得一愣。
因为她自己早已被师父告知，此次只需安然走过问心路便可。
以至于她几乎忘记了，对于这些路途艰辛前来求仙问道的人而言，这问心路仅仅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关乎资质评定与意志考验的重重关卡在等待着他们。
瞬间，沈念明白了过来。
原来不是他们过于急躁，而是自己下意识地用被师父安排好的“特权”视角，去衡量和揣度了他人必须全力拼搏的处境。
是她可耻地以己度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