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赵天雄历尽千辛万苦,满身污秽地抵达那个隐秘渡口,看到约定的破旧渔船亮着微弱的信号灯时,心中刚升起一丝逃出生天的狂喜。然而,就在他踏上跳板的那一刻——四周强光灯骤然亮起,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数艘快艇无声地破开水面,堵死了所有海路。岸上,身着黑色作战服、没有任何标识的精锐如同鬼魅般现身,枪口森然。渔船上所谓的“接应人”面无表情地摘下帽子,露出隶属于顾南核心安保的冷酷面容。

赵天雄脸上的狂喜像被速冻的沸水,瞬间僵成青紫色的硬块。那点刚冒头的逃生希望被狠狠掐灭,只剩下蚀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从头到尾都是顾南掌心里的玩物,所谓的 “生路” 不过是对方放线钓鱼的诱饵。

“哐当” 一声,他攥在手里的船票掉在积着污水的码头地面上,被巡逻靴碾成皱巴巴的废纸。双腿像被抽去了所有筋骨,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模糊视线里,那些穿着黑色安保服的身影像铁塔般矗立,面孔隐在帽檐阴影里看不真切,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饶…… 饶命……” 他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挤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沾满污泥的手胡乱抓着最近一个安保的裤脚,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着头,额头撞在地面的石子上,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我错了…… 真的错了……” 他像条濒死的野狗,涎水顺着嘴角淌下来,混着血污糊了满脸,“让我做什么都行…… 当狗…… 当牛做马…… 只要留我一口气……” 那些曾经的狠戾、算计,此刻全碎成了烂泥,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欲在喉咙里呜咽 —— 原来在死亡面前,他所谓的 “枭雄气概”,不过是不堪一击的笑话。

的确这所谓的“生路”,从一开始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坟墓。苏悦看着眼前狼狈的赵天雄不禁感慨,天知道,顾南绝不会让赵天雄真正逃脱,更不可能将如此关键的抓捕完全交给自己指挥而坐等结果。他的“不动声色”之下,是更深、更致命的布局。

与此同时,苏悦和李锐的车队也“恰好”赶到。苏悦推开车门,看到被死死按在地上的赵天雄,以及那些明显不属于自己指挥体系的、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暗影组”成员时,瞬间就明白了。

顾南表面同意苏悦全权指挥李锐抓捕,实则通过李锐牢牢掌控着行动节奏和关键信息流。李锐向苏悦汇报的“无异常”,原来是顾南授意下的“部分真相”,目的是让苏悦保持紧迫感,专注于秦、林两线的战斗,同时避免她因过早知晓全部而影响赵天雄“表演”。

而苏悦不知道的是,顾南调动了苏悦权限之外的核心资源:启用境外特殊行动小组,封锁赵天雄可能的国际逃亡通道包括公海接应。动用国家级层面的秘密监控权限,锁定赵天雄所有加密通讯,即使过程中他换了无数次手机卡。并且提前控制了赵天雄所有情妇、私生子及秘密账户,断其外援和资金流,让他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困兽犹斗。

她顺着渡口昏黄的灯光抬眼望去,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处被阴影包裹的制高点。夜色像厚重的丝绒,将那方小小的观景台与喧嚣的码头隔绝开来,唯有一个挺拔的身影凭栏而立,风衣下摆被江风掀起细碎的弧度,如同栖息在暗夜的鹰隼。

顾南指间的香烟明灭不定,猩红的火点在浓稠的黑暗里规律地闪烁,像极了俯瞰众生的天眼,冷静地注视着脚下这场尘埃落定的围猎。江风卷着码头的鱼腥气掠过他的侧脸,却吹不散那份深入骨髓的漠然 —— 仿佛赵天雄的跪地求饶、安保们的肃立警戒,乃至整个渡口的喧嚣与狼狈,都不过是他掌心翻转间的微尘。

苏悦望着那道身影,忽然觉得脚下的地面都在隐隐震颤。在他面前,所有的挣扎、算计、求生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那些曾搅得海城商界鸡飞狗跳的风波,到了他这里,不过是抬手间就能平息的涟漪。他就像站在命运棋盘的顶端,指尖轻捻,便决定了众生的荣枯。

这也让苏悦以及潜在的顾家内鬼深刻体会到,在顾南的棋盘上,没有真正的意外。一切看似失控的局面,都在他更深层的计算之中。赵天雄的“逃脱”和最终落网,是他精心导演的一出戏,用以震慑宵小,巩固其不可挑战的地位。

同时这也是顾南对苏悦的又一次淬炼。让她体验计划之外的巨大压力,学会在信息不全时保持判断力,并最终让她意识到:顾南是她复仇之路不可或缺的、拥有降维打击能力的终极助力。 她需要的不只是他的资源,更需要学会理解和融入他这种“掌控全局、算无遗策”的思维模式。

当然顾南也是因为通过赵天雄这条线,将拿到足以彻底钉死秦泽宇、林婉甚至可能牵连出顾家内部敌人的铁证链,为帮苏悦后续的复仇扫清障碍,也为他自己清除潜在威胁。

顾南的目光似乎穿越了距离,与苏悦遥遥相接。没有言语,但苏悦读懂了那眼神中的含义:看,这就是我为你铺的路。猎物已入笼,现在,该去收拾另外两个了。而赵天雄,要么成为最重要的污点证人,要么成为一具永远闭嘴的尸体——价值榨干后,他的结局还未可知。

风暴未曾偏离轨道,它只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导入了更致命的漩涡中心。赵天雄的“逃脱”,不过是为最终的一网打尽,献上了一场盛大的祭礼。

苏悦没有在码头多作停留,转身踏入等候已久的轿车。车门闭合的瞬间,将身后的狼狈与喧嚣彻底隔绝,只剩下引擎平稳的轰鸣,载着她驶向未知的下一段战场。

她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膝盖,脑海里却已被新的疑虑填满。专利抄袭的困局,真会如最初预判的那般轻易化解吗?那些前期在国外注册的专利组,优先级更高,覆盖范围更广,本是她埋下的后手,足以证明秦泽宇抢先注册的不过是皮毛。可她故意放出的那些带有明显瑕疵、触不到技术核心的外围衍生专利,秦泽宇在抄袭时,真的会毫无防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