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 谢晋元捻起一颗修长的子弹,仔细端详。
上官志标立刻凑近,同样凝神辨认。
下一秒, 两人几乎同时喊出声: “没搞错!绝对没错!”
“这是马克沁重机枪子弹!”
“这是中正式步枪的!还有汉阳造!”
目光扫过一个个敞开的木箱,两人激动得几乎失语。
他们之前只以为是捷克式轻机枪的,下意识的往这方面想而已。
二人粗粗点验了一下,
马克沁子弹,四千发!
中正式步枪子弹,整一万发!
汉阳造子弹,八百发!
加上库里原有的五百发,马克沁子弹已达四千五百发!
现在有两挺马克沁,每挺都能分到两千多发!
一旦开火,这将是两条索命的火蛇,足以狠狠压制鬼子!
再看那一万发中正步枪子弹。
原本只有可怜的三千发,配给五百条枪,每枪仅六发子弹。
此刻,凭空补充一万发!
意味着每杆枪拥有了足足二十六发的弹药!
这能支撑多少场恶战?
说实话,自淞沪会战以来,除了开战初,还从未有过如此“阔绰”的时刻——人手四十六发!
谢晋元望向一旁的秦天,心潮澎湃。
他真想立刻结识这位租界的朋友,当面道一声救命般的“谢”!
这简直是天降甘霖!
“谢团副!快看!”
上官志标的惊喊骤然响起。
谢晋元循声看去——
一个新开的武器箱里,静静躺着一堆冷硬的铁家伙。
“马克沁?”
谢晋元走近,盯着那熟悉的水冷枪管,喃喃自语。
崭新的马克沁重机枪——又是两挺!
加上原有的两挺,整整四挺!
已然是一个正规团的标准重火力配置!
“可惜……” 旁边的上官志标却突然一声叹息。
“嗯?”谢晋元正兴奋,被这叹息打断,讶然转头。
“我啊…贪心不足了!”上官志标自嘲一笑,
“要是再配上几万发重机枪子弹该多好!小鬼子敢来,直接撕成碎片!”
……
“局势吃紧,能有这重火力,已是万幸!想想团座的朋友,弄到这些,不知要冒多大的风险!”
谢晋元笑着摇头,随即又目露精光,
“谁不想要更狠的火力?我还想着迫击炮、掷弹筒呢!”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秦天身侧。
“有啊。”秦天冷不丁插话。
“有什么?”两人均是一愣。
“掷弹筒。”秦天嘴角微扬。
何止这些?
只要后面宰了鬼子,好东西只会更多!
几十万发子弹?唾手可得。
“掷弹筒?!” 谢晋元和上官志标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
“团座…您没开玩笑?”
“团座的朋友…还能弄到这玩意儿?” 谢晋元脑子都懵了。
掷弹筒可是鬼子的标志性武器!
刚刚他只是随口一说
……
上官志标也猛然惊醒:“团座,这可是小鬼子才有的家伙什……”
“小鬼子有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有?”秦天微笑反问一句。
“喏,钥匙,隔壁。”
“让弟兄们搬出来,赶紧找地方布置好。”
秦天没多说,摘下一把钥匙递向上官志标,朝左侧紧邻的仓库一努嘴。
上官志标立刻冲过去开锁。
吱呀——
门被猛地推开。
锈黄的手电光柱扫入黑暗角落——
十个支架赫然入目!
圆筒状炮口,下面是可调节的底座支架!
旁边,整整齐齐码着的一枚枚掷弹筒专用榴弹,用干草小心覆盖着。
“哐当!” 上官志标手中的电筒掉在地上!
他慌忙捡起,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真…真的是掷弹筒!十具!全新的!”
“五…五十发炮弹!”
谢晋元一个箭步冲进去,手电光仔细扫过每颗炮弹,逐一确认数量后,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变调的嘶吼。
他伸出手,像抚摸绝代佳人的玉体般,指尖划过冰冷光滑的榴弹外壳。
这玩意的凶悍威力,在淞沪血肉场中早已印刻进每位战士骨髓
——部署迅捷远超迫击炮,
开火无声无焰,故名“鬼炮”!
常杀人于懵然不觉中。
五十发炮弹虽少, 但只要在四行仓库选好阵地,对准进攻广场或逼仄通道……
这就是一张张阎王的催命符!
谢晋元眼前已然浮现鬼子在剧烈爆炸中血肉横飞、抱头鼠窜的骇然场景。
他亲自抱起一具掷弹筒,走到秦天面前,激动得有些语塞:
“老秦,你这朋友,……”
话到嘴边,竟不知如何表达这份分量万钧的敬意。
最终,他郑重其事地将掷弹筒放下,对着秦天,
“啪”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敬礼,仿佛也是隔空献给他那位手眼通天的神秘友人。
能弄来掷弹筒……
秦天这位朋友的能量,已远超他这般前线的校尉所能想象与妄议的边界。
“团座!我这就安排人去布设阵地!”上官志标声音高亢,振臂一挥,几十名战士迅速跟进,
“单是这些机枪,就够鬼子喝一大壶!憋屈了这么久,咱可算也阔气了一回!”
弹药分发,火力部署,仓库一时人声鼎沸,忙碌非常。
……
“明天!”谢晋元站在秦天身边,一边叮嘱搬运的士兵轻拿轻放,一边按捺不住兴奋地描绘蓝图,
“等小鬼子冲上来,做梦也想不到咱们添了这些硬家伙!二十挺机枪齐鸣,掷弹筒五发连射……那就是死神的镰刀在收割!”
秦天倚在仓库门框旁,面容平静如水。
谢晋元话音刚落,他那淡然却斩钉截铁的声音便清晰地响起:
“明天不准用这些武器!谁也不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