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琳琅阁所在的一条街比较繁华,姜眉穿过人群来到店门口,看到里面有人,便有耐心地等人走了自己才踏进门去。

这次见姜眉,掌柜的便是满脸堆笑,招呼着伙计上茶,又高声叫着自己妻子从里面出来。

老板娘一走近,姜眉便闻到一阵好闻的牡丹花香,幽幽的味道让这年近四十的女人也有些风韵了。

姜眉笑而不语,等着他们先开口。

“姜姑娘。”老板娘收拾得比往常好看了些,“近来可好?”

“这句话我倒是想问你们,近来生意可好?”姜眉知道这夫妇俩肯定是没少赚,一批货她们不可能都卖二两的价格,后期尝到甜头肯定有提价,保守估计下来至少也是百两以上的利润。半个月就赚一百两,又是不费力的活,他们肯定乐在其中。

“托姜姑娘的福,小赚了一笔。”掌柜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姜姑娘你小小年纪就出来跑生意,家里一定有些困难吧,看看什么时候我们再帮你一帮。”

姜眉暗骂了一句老狐狸,明里暗里地跟她要货,却对自己赚的银子只字不提。果真是无奸不商。

她站起来,刚才那茶也不曾动上一口,“林掌柜,真是说笑了,我哪里好意思一直麻烦你呢?”

林掌柜和老板娘脸上的表情都不约而同地呆滞了一下,他们在打太极,哪能想到这小姑娘也不老实呢?林掌柜试探性地问道:“姜姑娘的意思是,不打算再把货放在我们这里卖了?”

姜眉只点点头。

老板娘一下子就急了,“姜姑娘这是何苦来,我们又没亏待你,是不是别人比我们出的价格高?你放心,这次我给你二两银子。”

进价都提到二两了,看来他们的确是没少赚。姜眉觉得有些头痛,本来是想要以低于三两的价格打开市场,可谁能想到这夫妻两会是这样见钱眼开的人呢。

林掌柜看姜眉眉头皱着,眼睛里出现了不同于同龄人的光彩,心头有些发紧,便用手肘推了一下老板娘,让她别乱说话。

老板娘瞪了一眼掌柜,也是对姜眉急转而下的态度有些恼怒,但她还是紧紧闭上了嘴。

只听林掌柜说道:“姜姑娘,一回生二回熟,我们也算是有了交情了,你就这样撤单走人,说不上仁义吧。”

早知道他们不会就这样撒手这门生意,但是姜眉哪里真的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呢,想要道德绑架她,不可能。

她开口道:“早先我与你们写好的合同,哦不,契书还在吧?”

林掌柜与老板娘对视一眼,对姜眉的意图皆是不得而知,以前进货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书面上的记录也只有在自家的账本上,谁知道如今姜眉要在那张契书上做文章?

“我白纸黑字都写了,一切合作以契书为准。上面也写了日期,是哪日便是哪日。日后没说好的事都是不做数的,又怎么能用‘仁义’这两个这么重的字来压我呢?”

听到姜眉淡定的语气,林掌柜总算是明白,这是踢上铁板了,人家早就在上一次就给自己留下了退路,可他却是根本没有看出来呢。心思百转千回,想明白时林掌柜的面上便又换了另一副表情,他近乎讨好的笑:“姜姑娘,这事,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要不,你再想想?”

“对呀对呀,若是家中有大人做主,不妨为我们引荐一下,生意就是要谈的嘛,哪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就下定论呢。”老板娘紧跟着林掌柜的脚步添油加醋,开始王婆卖瓜,“我们家这琳琅阁不是吹牛的,你这东西也只有在我们这里才卖得出去,别的地方谁能给你这么大的体面呢?”

她的想法是,香水香膏都是女人家的小物件,不占地方又不便宜的东西。琳琅阁卖的是首饰,进来的多是女子,一不小心就对这东西看上眼了,也正是因为这样,销量才那么大,甚至还有慕名而来的人,所以他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高价格。

姜眉眼下是不打算再把东西放在这里卖了,可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收这些货,锦里镇上的首饰阁算是琳琅阁一家独大,除非,姜眉自己找了个铺子,专门卖这东西。可这个想法只在她的脑海中转过一瞬就被她无情地抛弃掉了,开什么玩笑,谁会专门开个铺子来卖香水,又不是脑子被门夹过了。

他们怎么想,都跟姜眉没有关系。反正姜眉打定了主意不为所动,她今天走这一趟是为了来看看自己的成果,也是为了敲打一下他们。很明显,从林掌柜夫妻俩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她很成功,而后者,目的也达到了。他们若是不听劝,官府也不是吃闲饭的。

无视他们两个热切的目光,姜眉清了清嗓子说告辞,便从里面退了出来。

没走几步,姜眉便感觉自己身后有些不对劲。最先感受到的是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再仔细听便能听到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她没有停下脚步,走得更加悠闲。

她知道这是林掌柜夫妻俩派出来的人,恐怕是想要打探到她来自何处,背后又是什么人,更不好的,甚至是打着杀人越货这样的主意。但现在是大白天,就算派来的是杀手,也不敢在大街上杀了她。而且从她可以听出来的脚步声就可以知道,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伙计而已。但林掌柜夫妇没安好心这一点,姜眉是确定了的。

他们这么想知道她背后的势力,她也不打算隐藏着,反正香姜阁开张的那日他们肯定会知道的,但是现在嘛,能不能知道就要看自己的能力了。

姜眉数着步子,拐去了红袖招那一条街。

日头已经偏西,路上已经有沉醉于灯红酒绿的人群出没,还没喝酒好像就已经醉了,身形摇摇晃晃的人肆无忌惮地游荡着,一左一右便挡去了伙计的去路。再抬头时,那个粉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愤愤地一跺脚,却没看到红袖招二楼窗子前的一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