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期间还算太平，不知道是不是陈陆的刻意为之，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他们仨身上带，把舒冉彻底摘出去。
舒冉全程低头默默享用美食，但耳朵却始终警惕地竖着，生怕萧宇松再脱口而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用餐结束，四人回到地下停车场，萧宇松的车和谢柏延的车刚好停在两对面，舒冉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
陈陆其实根本不知道舒冉住哪儿，随口瞎扯，“舒冉，我刚好待会儿要去你家附近办点事，坐我的车？”
谢柏延没说话，看向舒冉的眼神深沉。
萧宇松抬手挠了挠脸，显然一副玩味的语气，“阿延，迟点电话联系。”
舒冉咬了咬唇，“我坐萧宇松的车吧，刚好有点事要聊。”
谢柏延放在侧身的手攥了攥拳，兀自转过身坐进车内，卡宴副驾驶的车门被重重摔上，陈陆睨一眼萧宇松，叹口气坐进驾驶室。
萧宇松看着驶离的卡宴抬了抬手，陈陆降下车窗，手伸出窗外挥了挥。
舒冉视线追随着那辆卡宴，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转弯处。
萧宇松在舒冉耳边打了个响指，“人都飞远了，还看啊？上车吧，baby。”
舒冉回过神，坐进车内，无语地说，“你能不能别再乱叫了？”
萧宇松似笑非笑地说，“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聊？”
舒冉深呼吸一口，而后看着萧宇松很认真地说，“之前在美国和你说的那些，帮我保守秘密好吗？”
舒冉今年年初在美国出差了三个月，主要负责萧宇松公司项目的同传工作，有一天晚上因为意外，他们两人被困在公司大楼电梯整整两个小时。
那时候萧宇松已经是舒冉的救命恩人，又是这样的环境下，两人靠聊天打发时间，也是那时候，舒冉告诉萧宇松她不能接受他追求的真正原因。
那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故事完整地讲给一个人听，但又好像不太完整，因为她刻意略去了她离开谢柏延的原因。
萧宇松看着舒冉问：“为什么？”
他不等舒冉回答，直接说出真相，“因为阿延就是住在你心里的那个人，对不对？”
“你看出来了。”舒冉说。
萧宇松轻笑一声，“我没瞎。”
舒冉勉强地笑了笑。
萧宇松失笑着说：“输给阿延，我心服口服。”
“你们是朋友吗？”舒冉问。
“表兄弟。”
“啊？”舒冉吃惊，而后又倏然想起，好像谢柏延以前的确提起过，他有一个长期生活在美国的表哥。
“嗯。”萧宇松扯过安全带系上，继而启动车身，“他爸是我舅舅。”
舒冉也系好安全带，垂眸低语，“地球果然是圆的。”又问：“那他怎么喊你名字？”
萧宇松懒洋洋一笑，“我也就大他四天而已，叫表哥未免太土了吧？”
舒冉也跟着笑了笑。
“所以，以前说你有不得不离开他的原因，那到底是什么？”萧宇松笑意敛去。
许是话题转得太快，舒冉愣了愣，舔了舔干涩的唇，“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萧宇松偏过头看舒冉一眼。
舒冉再次开口请求，“能帮我保密吗？萧宇松，拜托你。”
萧宇松很轻地笑了笑，“我不至于因为他是我表弟，就将你同我讲的故事拿出去和他分享。”他的视线落在前方，语气里没了往日的纨绔，“只是我看不懂，如果当初是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既然放不下他，为什么现在不解释清楚？”
舒冉闭了闭眼，“都过去了。”
“舒冉，在你这儿都过不去，你又为什么觉得在他那儿就能过得去？”
舒冉一时哑然。
“开个导航吧。”
“什么？”舒冉有些茫然。
萧宇松无奈地勾了勾唇，“你家地址，送你回家。”
舒冉恍然，打开手机导航app，输入地址。
车内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斑驳的光影一桢桢倒映过挡风玻璃，广袤的黑蓝天空万里无云，不远处有一艘游弋的轮船划破平静的湖面。
“在谢柏延心里，最敬重的人是谁？”
萧宇松不知道舒冉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他如实回答，“是他过世的奶奶，也是我过世的外婆。”
“嗯。”舒冉点点头。
“怎么突然问这个？”
舒冉摇摇头，“没什么。”又说：“萧宇松，当初是我自己选择放弃他的，伤害了他这件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何必再多伤害他一次。”
萧宇松深看舒冉一眼，不再多问。
舒冉的视线落在窗外的虚无处，街边的路灯与广告灯牌将金城的夜晚点亮，彩色光点漫进车窗内，照亮舒冉那双好看湿润的眼睛。
当初是她自己做的选择，是她狠心抛弃了谢柏延，既然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何必又去搅动这原本已经归于平静的海面，更何况，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入土为安，她不应去说一个已故之人的不是。
之所以被称为暗涌，是因为它本该就深藏于海底。
真相如同浮于海面的漩涡，只会让谢柏延再次卷入另一种痛楚，她不舍得。
*
月光皎洁朦胧，只是永远孤单地高挂于浩瀚天空，其实它会不会也想下来感受烟火人间，哪怕一秒？
舒冉倚靠在阳台护栏上，从回家后到现在她已经赏了很久的月，毫无睡意，想到一会儿怕是又要靠吃褪黑素才能睡觉，不免勾唇自嘲。
手机屏幕亮起，是廖轶雯的视频请求，舒冉深吸一口气，扬起一抹微笑，接起，“妈妈。”
“你最近工作很忙吗？怎么这两次看着都很累的样子？”廖轶雯心疼地问。
“还好，可能最近夜里睡得不太好。”舒冉始终笑着。
舒山来的脸挤进屏幕，“我看看，哎，我们冉冉都瘦了，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别总是吃外卖，没营养就算了还不卫生。”
舒冉点点头，“知道啦，舒老师。”
廖轶雯把手机拿得远了一点，好让自己和舒山来的脸都被框进屏幕里，“车去订了没有？你这工作性质老是要跑东跑西的，总归是自己买辆车开方便。”
“订了，下周就能提车。”
“按揭了？”
舒冉拿起水杯喝口水，“嗯。”
廖轶雯生气地撒娇说：“都说了这车我给你送，要多少你跟我讲，我帮你全款付，我知道你工资高，那你也不能总不给我送你礼物的机会。哪有这样的，哪有自己能赚钱了就再也不收妈妈礼物了。”
舒冉拿廖轶雯没办法，语气软下来，“那妈妈能不能帮我把今年的车险钱出了？”
廖轶雯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