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些飙车党都玩不过他吗？他就跟不要命了一样。”许诺晴的话不断不断地重复在舒冉的耳边，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突突地跳，舒冉一手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洗手间走去。
双手颤得厉害，像是得了什么综合症，她弯下身用冷水反复扑面，舒冉已经分不清打湿脸庞的到底是水还是泪。绷紧的神经好似琴弦断裂，她再也承受不住，蹲下身将脸埋进双臂。
不知道哭了多久，舒冉只觉得气快要喘不上，腿也发麻到失去知觉，她抬手抓住洗手台，缓慢起身，饶是动作慢到像一个电力不足的机器人，她还是感到一阵眩晕。
镜子里的自己简直不能看，双眼红肿得厉害。
舒冉又重新洗了一把脸，回贵宾休息室时找侍应生要了冰块和毛巾。
张亦岚之所以让她参加这个晚宴，是因为有几个来自德国的客人会出席今天的晚宴，而舒冉的第二外语修的就是德语。
冰敷了二十分钟，红肿消散了许多，舒冉暗自松了一口气，待会儿重新补个妆，应该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她今天背的是大号的neverfull，出门前就将晚上要穿的那件香槟色缎面挂脖裙放进去，还有搭配的同色系的JC家经典款高跟鞋。
身上穿的那套通勤穿搭被换下，叠好放进包内。舒冉将头发盘起，简单补了个妆，时间差不多了，舒冉打开休息室的软包门。
谢柏延单腿微曲半倚在走廊墙上，看到舒冉的那一刻，指间夹着的那根未点燃的烟被收进了掌心，烟管被折断。
如果说下午对她成长的错过是一种遗憾，而当下，是疯狂的嫉妒。嫉妒每一个比他更早看过她这副面孔的人。
舒冉微张了张嘴，想到许诺晴下午同她说的话，心脏深处传来一阵迟缓的钝痛。
谢柏延半眯起眼，而后直起身，“听古谷说你下午遇到诺晴了？”
舒冉走到休息室外，带上门，然后说：“嗯。”
谢柏延垂眸看她，“她有没有说什么为难你的话？”
舒冉笑了笑，“她是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嘴巴快，但人不坏。”
谢柏延失笑，“别往心里去，她从小就任性惯了，以后不会让她再来烦你。”
“谢柏延。”舒冉抬起头看他，“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谢柏延眼皮微跳，而后压下舌尖的苦涩，轻描淡写地说：“挺好的，除了奶奶过世。”
“你呢？过得好吗？”
心脏处的钝痛导致她呼吸都快停滞。
舒冉几乎忘了怎么去自然地笑，脸上肌肉因为嘴角的牵动变得僵硬，“我也挺好的。”
明知道自己毫无立场，可谢柏延还是忍不住地想问：“你和宇松——”
“舒冉姐姐？”
谢沉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的转角处，“哇，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呢！”
谢柏延偏过头低咳一声，看向谢沉妤，“你来干什么？”
谢沉妤身着Elie Saab的秀款高定抹胸裙，像遗失在人间的仙子，她眨眨眼，伸出手在谢柏延面前晃了晃，没大没小地说：“哥哥瞎啦？我穿那～么～漂亮，当然是过来参加晚宴的啦！”
没等谢柏延说什么，谢沉妤兀自挽上舒冉的手臂，“舒冉姐姐，我们去拿冰淇淋吃好不好？”
舒冉只觉鼻腔泛起酸涩，“小妤。”
谢沉妤挽着舒冉往外走，又转过头俏皮地对谢柏延说：“舒冉姐姐我先借走啦！”
说去吃冰淇淋也是真的吃冰淇淋，谢沉妤拉着舒冉一人拿了一份冰淇淋，然后坐在露台的遮阳篷下。
落日西下，夕阳余晖染红了金城的半边天。
“我没想过你还愿意理我。”舒冉垂眸，舀了一勺冰淇淋放进嘴里。
谢沉妤抬眸看舒冉一眼，笑着说：“为什么不愿意理你？”
香草口味的冰淇淋在嘴里化开，舒冉问得很认真，“小妤，你不怪我吗？”
“舒冉姐姐，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谢沉妤今日拿的是BV Knot浅色晚宴包，她很接地气地从包里拿出两张纸巾，递一张给舒冉，然后用自己的那张擦了擦嘴，她偏过头看向舒冉。
夜幕还未降临，可舒冉仿佛在谢沉妤的眼里看到了星辰。
“舒冉姐姐，虽然所有人都不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跟我哥哥分手，但我总觉得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谢沉妤弯了弯唇，“这样听起来，我好像那种明明偶像已经塌房，却还死活不肯脱粉的脑残粉，是不是？”
谢沉妤兀自往下说，没什么逻辑，总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没有办法讨厌你，舒冉姐姐，其实我也好矛盾，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和哥哥重新在一起，可我又害怕，怕哥哥再一次被你抛弃。”
脚明明踩在地上，可舒冉却有一瞬的强烈失重感。
“舒冉姐姐，你能答应我，如果你和哥哥真的复合了，以后都不会让哥哥再难过了好吗？”
此时舒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伤害的不单只是谢柏延，原来她朝谢柏延射出的那把箭，也同时刺伤了很多关心和爱护谢柏延的人。
冰淇淋的甜和某种不知道从哪里溢出的苦，同时刺激着舒冉的味蕾，她低着头，长而翘的睫毛轻颤，一颗透明的东西溶进冰淇淋，她说：“好。”
舒冉手机震动，是工作群的消息，通知她德国客人已经到了，舒冉深吸一口气，重新抬头时已经有了笑意，“时间差不多了，进去吧，小妤。”
谢沉妤点点头，重新牵起舒冉的手。
露台的玻璃门被推开，不过一步之遥，俨然进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是衣香鬓影，是觥筹交错，是藏在假面下的虚伪与谄媚。
舒冉的视线跟从着心，看向站在人群中央的清俊身影。
谢柏延的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抬眸，穿过攒动的人头，穿过彼此错失的时光，一眼万年。
晚风从身后拂过，空气里有紫薇花的清甜，画面仿佛在这一刻被定格，谢柏延任由自己的目光肆无忌惮地紧紧地锁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