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政府大楼，一间格调典雅的办公室内，檀香袅袅。
钱卫东正端着一杯顶级的龙井，姿态儒雅地听取着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的汇报。
“……钱省长，江城的舆论已经完全降温，相关报道和话题都已经处理干净，社会反响平稳，网络上现在都是正能量内容。”
“嗯。”
钱卫东满意地点点头，呷了一口茶，温和地说道：“做得不错。要记住，我们的媒体，是党的喉舌，是人民的喉舌，不是一小撮人发泄情绪的工具。要引导，要服务于大局。”
“是是是，您说的是。”副部长连连点头，满脸都是恭敬的笑容。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一如钱卫东本人，温和、沉稳，一切尽在掌握。
就在这时，“咚咚咚”，一阵急促到近乎失礼的敲门声猛地响起。
钱卫东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他的秘书，一个向来稳重的中年人，此刻却脸色煞白，连门都忘了关严，踉跄着冲了进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快步走到钱卫东身边，俯下身，用一种蚊蚋般却又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汇报的副部长只看到，钱卫东那张永远挂着温和笑意的脸，在听完那句话的瞬间，猛然僵住！
他端着茶杯的手，剧烈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烫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那双总是笑意盈盈的眼睛里，所有的温和与儒雅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如遭雷击般的骇然与不敢置信！
“你……先出去。”
钱卫东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从容，变得有些干涩。
副部长如蒙大赦，慌忙退出了这间气氛陡然变得冰冷刺骨的办公室。
秘书也识趣地退后，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内，只剩下钱卫东一人。
他缓缓放下茶杯，眼神死死地盯着桌面上的一点，仿佛那里有一个正在吞噬一切的黑洞。
省国安厅……
涉嫌危害国家安全……
这几个字，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碎了他所有的从容和布局！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直接拨通了赵立雄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钱卫东的声音再也没有一丝温和，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如火山喷发前的恐怖怒意！
“赵立雄！”
“你到底碰了什么不该碰的钱！国安的人都找上门了！”
……
江城市政府，副市长办公室。
赵立雄刚刚享受完舆论被压下的快感，正靠在老板椅上，得意地哼着小曲。
电话铃声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姐夫”，他立刻坐直了身体，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喂！姐夫！您……”
“赵立雄！你到底碰了什么不该碰的钱！国安的人都找上门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他熟悉的温和教诲，而是一道仿佛能将他灵魂都冻结的惊天怒吼！
赵立雄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发黑，差点从椅子上栽倒下去。
国安？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耳膜！
他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手脚冰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姐夫！我……我没有啊！”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跟国安扯上关系！我就是让张德海做了点小生意……我发誓，我绝没有走漏任何风声啊！”
电话那头，钱卫东的怒吼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沉默，比任何咆哮都让赵立雄感到恐惧。
良久，钱卫东的声音再度响起，那是一种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蠢货。”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听着，赵立雄，这是你唯一的机会。”钱卫东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砸在赵立雄的心上。
“你那个亲戚，张德海，让他把屁股擦干净！所有和境外有关的账目，立刻，马上，给我处理掉！不管用什么方法，烧了，埋了，我不想让国安的人找到任何一个字！”
赵立雄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连连应道：“是……是！我马上让他去办！”
“还有……”钱卫东的声音压得更低，那股阴冷的寒意几乎要透过听筒溢出来，“这件事，能直接捅到国安那里，绝不是意外。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知道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在国安查到实质性的证据前，让那个最麻烦的源头……”
“……永远闭嘴。”
电话，“咔哒”一声，挂断了。
赵立雄握着听筒，呆呆地坐在那里，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整个人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知道，“那个最麻烦的源头”是谁。
孙晨！
那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高中生！
姐夫这是……要他杀人灭口！
一股巨大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但紧随而来的，是求生的本能和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他明白，自己就是钱卫东随时可以丢掉的棋子。如果他办不成这件事，下一个“永远闭嘴”的，就会是他自己！
这是命令，也是他唯一的活路！
赵立雄的脸，由煞白转为铁青，最后变成了一种狰狞的扭曲。
他颤抖着手，先是拨通了张德海的电话，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声音咆哮道：“张德海！你他妈立刻把所有账本都处理了！国安盯上我们了！你想死就别拉上我！快！”
挂断电话，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随即，又从通讯录里翻出了一个他存下之后，就发誓此生再也不想联系的号码。
他的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狠狠地按了下去。
电话接通，他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说道。
“是我。”
“有个活儿……”
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挣扎，但瞬间就被狠厉所取代。
“一个高中生……”
“明天早上，我不想再看见他。”
……
几乎在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省国安厅指挥中心。
灯火通明，气氛肃杀。
一个穿着干练制服，面容英气逼人的年轻女子正紧锁眉头，盯着屏幕上复杂的数据流。
“林处，匿名邮件的源头还在追查，对方是个高手，抹除了所有痕迹。”
“继续查！”林岚干脆地命令道，“同时，立刻对赵立雄、张德海进行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监控！他们刚收到风声，一定会狗急跳墙！”
“是！”
命令刚刚下达，监控小组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电流音，紧接着，一名年轻干事猛地摘下耳机，神色严肃！
“林处！！”
“我们截获了赵立雄的通话！他正在联系一个职业杀手！”
林岚心中猛地一沉，厉声问道：“目标是谁？！”
“目标是孙晨！”
“他要杀人灭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