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峰看着他俩这模样,真是哭笑不得。“东哥,云青,你们放轻松,把手撒开。你们这样紧绷,十里地外都能看出你们怀里藏着宝贝。要是真碰上扒手,这架势不正好给人指路吗?”
东哥脸涨得通红,嘴里嘟囔:“理是这么个理,钱这东西,心不跳手得跳啊。”然后压低声音,嗓子发紧,“我头回接管这么大笔银钱,总感觉谁都盯着我怀里瞧。”
云青在一旁使劲点头,勒紧的腰带把布褂子顶出个圆鼓鼓的弧度,活像揣了个小瓦罐:“云峰,我不是不信你,实在是这钱太多了。”他踮着脚眼睛瞟向街角,“你看那街角蹲着的汉子,眼睛就没离开过咱们仨”
李云峰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果然有个穿破短褂的汉子蹲在那儿,见他们望过去,那汉子慌忙低下头去抠指甲缝,肩膀还梗得笔直,显然没走的打算。
东哥见状更慌了,红着脸憋出个主意。“要不……藏裤裆里?那样就没人看见了。”
“可别!”李云峰赶紧按住他,“你这一蹲一站的,钱袋子在里头晃悠,叮当作响,不是更招眼?听我的,放轻松,自然点,就没人关注了。”
东哥犹犹豫豫地松开手,指尖刚离开衣襟,又猛地攥紧:“算了,还是捂着安心。”
李云峰刚想再说,驴车已经到了廖屠户的摊位前。
“廖哥!”李云峰下了驴车,扬声招呼。
东哥和云青赶紧跟着下车,眼睛警惕的扫视着周围,手仍死死按在怀里。
廖屠户正抡着斧头砍大骨,“哐哐”声震耳。
听见招呼声,他直起身,咧嘴笑道“哟!这不是昨天买下水的小兄弟吗”
他把斧头往案板上一杵,震得案边的碎骨渣都跳了跳,“今儿来得早啊,下水刚收拾好,还热乎着呢。”
东哥和云青在后面,互相对视了一眼,东哥悄悄拽了拽李云峰衣角,声音压得像蚊子哼:“钱……”
手却没敢挪开半分。云青则踮着脚张望,看见刚才穿短打的汉子竟往这边走,赶紧把手捂得更紧。
廖屠户是个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猫腻,咧着嘴打趣:“小兄弟,你这俩伙计倒是实在,护钱跟护着家雀蛋似的。”
他拍了拍案上的斧头,“放心,我这肉摊在街上摆了二十年,哪个扒手敢在我眼皮底下动手,我一斧头剁了他的爪子!”
东哥被他说破心思,更窘迫,嘴硬道:“谁护钱了?我这是……手指抽筋!”说着悄悄松了松手,可没等松开两息,又重新攥得死紧。
云青在旁边帮腔:“就是,我们是……是怕走路晃着。”话没说完,自己先红了脸,脚趾头在布鞋里都快抠出个坑来。
李云峰笑着打圆场:“他们是头回跟着我出来采买,紧张惯了,您别见怪。
廖哥,昨天说的下水,再给我来两副,连带所有的猪脚尖,带肉的排骨五斤,一起打包!”
“好嘞!”廖屠户应得干脆,不再打趣二人,抄起案上的尖刀,手起刀落,一小扇排骨和猪脚尖就被剁了下来。他动作麻利的过称,飞快装进李云峰递过来的木桶里。
付过银钱,李云峰眼带笑意,“廖哥能帮我再找四副新鲜下水吗?最好是今天早上刚杀的猪,越新鲜越好。”
“有有有!”廖屠户眼睛一亮,把刀往案板上一放,围裙都没脱就往外走,“跟我来,我带你去老张头那,他家下水新鲜!是寅时才杀的,肠子还热乎着呢,保准给你砍到最低价!”
“大哥,云安,你俩拿上水桶跟上。”李云峰招呼道,又对剩下的人说“东哥,你们在这等一会。”
李大哥和云安拿起空桶快步跟上,“好嘞!”
东哥没说话,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手慢慢松开些,指尖还在衣襟上捻着,显然仍不放心。
等李云峰他们从老张头那儿转回来,东哥三人已经将两辆驴车打理得妥妥帖帖,上面的东西摆的整整齐齐。
“都办妥了?”
李云峰点头:“嗯,可以回去了!”
转头对廖屠户拱手:“多谢廖哥,以后我每天跟您定两副下水和脚尖,但是必须是当天的新鲜货!”
“瞧你说的,这没问题!”廖屠户笑得见牙不见眼,“只要你们摊子红火,我天天给你留最新鲜的。有你这样的大客户,我这案板都得忙出火星子!”
一行人出了县城城门,拐向他们镇的岔路口时,异变徒生——七八个流里流气的混混,突然从路边的树林里窜出来,手里拎着磨得发亮的木棒,拦在了驴车前。
为首的吊三角眼,撇着嘴狞笑:“哥几个,识相的把钱拿出来,保你们能顺顺当当回家。”
东哥和云青瞬间绷直身子,手又下意识的摸向怀里,脸色煞白。
李大哥一脸紧张,两小少年更是吓得一哆嗦。
东哥强作镇定回嘴:“你们找错人了,我们没钱!”
“哟!还嘴硬?”吊三角眼嗤笑,“银钱捂了两条街!但凡是长眼的都看得见,鼓鼓囊囊的,你骗鬼呢?”
旁边的混混跟着叫嚣:“再不拿出来,可别怪我们下手重了”
“别跟他们废话,趁现在没人,赶紧拿了钱走人。”
一群混混举起木棒就扑上来。
李云峰眼神一冷,原本放松的脊背瞬间绷紧,没等混混近身,他猛地侧身从驴车上跳下,动作快得像阵风。
冲在最前面的吊三角眼,挥着木棒砸向他肩头,李云峰侧身避开,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扣住对方持棒的手腕。
那混混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顺着李云峰的力道往前一带,同时左脚巧妙的绊向他的脚踝。
三角眼重心骤失,身体往前踉跄,胳膊就被拧成诡异的角度,木棒“哐当”落地,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似的被甩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疼得直哼哼。
这一连串动作不过眨眼间,其他混混都愣了愣。
李云峰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他脚尖一勾,地上的木棒已经到了手中,顺势横扫。
另一个混混躲闪不及,手腕被木棒抽中“嗷”地叫着松开手,木棒脱手飞出。
片刻功夫,混混们已经躺下四个,剩下的人见状,也纷纷住手,脸色惨白的扶住受伤的混混,再看李云峰时,眼里满是惧意。
李云峰握着木棒,一步步逼近,声音冷得像冰:“还要钱吗?”
吊三角眼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额头在地上磕的梆梆响,“大爷饶命,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这就滚,这就滚。”
李云峰声音冷冽:“木棒都留下,再让我撞见你们为非作歹,就不是一顿打这么简单了。”
混混们哪敢不应,慌忙扔下木棒,连滚带爬地扶着同伴,头也不回的钻进树林跑了。
剩下的人看的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摸着怀里的钱袋,脚肚子还在打颤。
李云峰把地上的木棒都捡起来,扔到驴车上拍了拍手:“好了,没事了,赶路吧。”
驴车重新上路,东哥看着这个堂弟的背影,小声跟云墨嘀咕:“这……峰子这身手也太吓人了,跟猛虎似的。”
云墨使劲点头,眼里却多了几分藏不住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