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风镇。
后山。
晨雾裹着苍风镇后山,露水滴在粗布袖口。
林夏背着竹篓,脚步轻得像山猫踩腐叶。
老槐树下藏着捕兽夹,是三日前设的。
他蹲下来,指尖碰夹齿,没见猎物踪迹。
“今早得往深处走些。”他低声自语,合上夹齿。
竹篓里已有半篓草药,柴胡和蒲公英码得齐。
这些能换两文钱,够买半袋糙米撑几天。
林夏起身时,忽然顿住,耳朵贴向风的方向。
东边灌木丛有动静,不是野兔的细碎声。
是沉实的踩踏声,伴着粗重喘息——是野猪。
他立刻往后缩,后背贴紧老槐树粗皮。
树皮糙得硌人,却比任何东西都让人安心。
雾气里钻出头半大野猪,獠牙泛着冷白。
野猪低着头,鼻子在地上拱,朝夹齿方向去。
林夏攥紧腰间柴刀,刀把是自己磨的,包着布。
他没动,只盯着野猪后腿——那是最软的地方。
野猪离夹齿两步远时,忽然抬起头。
它闻着人味,耳朵竖起来,朝槐树转过来。
林夏心脏跳得快,却没退,慢慢吸了口气。
野猪往前冲两步,蹄子踩得落叶哗啦响。
就在要撞过来时,林夏猛地往侧面扑。
落地时滚了一圈,柴刀攥得更紧,回头看。
野猪撞在槐树上,树干晃了晃,掉些碎叶。
它晃着脑袋,没撞醒,又要转身扑来。
林夏没等它反应,冲过去,柴刀砍向后腿。
刀砍进猪皮,野猪痛得嚎叫,转身想拱。
林夏早退开,靠在另一棵树上,喘着气。
野猪瘸着腿,不敢再追,哼哼着钻进雾里。
林夏松了口气,擦额头的汗,不是热的。
是刚才绷得太狠,后背现在还发僵。
他走回老槐树旁,捡起掉的几株蒲公英。
有株断了茎,他小心放进竹篓底层。
“至少没空手。”他对着竹篓笑,露点虎牙。
太阳慢慢爬高,雾开始散,能看见山脊。
林夏扛起竹篓,往山深处走——那边有灵草。
据说百年灵草能换不少钱,够攒去县城的路费。
他走得稳,每步都避开陡坡和松动石头。
这后山他走了五年,哪有坑哪有蛇都清楚。
走到向阳坡地,林夏蹲下来,拨开草丛。
下面藏着几株宽叶兰,叶片宽,边缘带锯齿。
他摸出小铲子,挖开草根泥土,连土带根放篓里。
挖完三株,直起身捶腰——蹲得有点久。
颈间绳子晃了晃,坠着片枯叶,是祖传的。
养父母走时说这叶能保平安,他一直戴着。
林夏摸了摸枯叶,硬邦邦的,像块老木头。
“要是真能保平安,刚才就不用躲野猪了。”
风里传来山雀叫,说明附近没大兽。
林夏继续往前走,竹篓越来越沉,却走得有劲。
快到正午时,终于在岩石下找到株灵草。
草叶泛淡绿,根部有细红纹,是十年的。
他刚要挖,忽然听见山下有喊声,像镇里的。
林夏停下动作,侧耳听——太远,听不清内容。
“别是王婆婆出事了。”他皱皱眉,加快挖草速度。
挖好灵草,把竹篓背稳,往山下走,比上来快。
山路旁的野花开了,黄的白的,点缀在绿里。
林夏没心思看,满脑子都是王婆婆——
那老太太常给他留热粥,上次还塞了块糖。
走到山腰时,雾基本散了,能看见镇屋顶。
炊烟袅袅飘在镇上,看着平和,不像出事。
林夏松了口气,脚步慢下来,数竹篓里的草药。
“宽叶兰三株,十年灵草一株,柴胡一把……”
算下来,今天能换五文钱,够买袋糙米,还能买糖。
王婆婆爱吃软糖,上次说牙不好,得买最软的。
林夏想着,嘴角又扬起来,脚步轻快不少。
快到镇口时,看见药铺伙计在门口扫台阶。
“李哥,今天收宽叶兰不?”林夏喊了一声。
伙计抬头看见他,笑着点头:“收,今天价好。”
林夏心里一喜,加快脚步,往镇口走。
晨雾彻底散了,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他背着沉甸甸的竹篓,走在通往镇子的小路上。
心里盘算着换钱的事,还有个藏了很久的念头——
想离开苍风镇,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念头不敢跟人说,怕被笑痴心妄想。
可每次听去县城的人说外面的事,都忍不住向往。
林夏甩甩头,把念头压下去——先顾好眼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