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裹挟着湿漉漉的香料气味,像一张无形而黏腻的毯子,猛地蒙头盖脸扑了过来,将宋婉宁严严实实裹住。
她站在仰光国际机场熙攘嘈杂的大厅,白皙光洁的额角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黏住了几缕从颊边滑落的乌黑发丝。
她轻轻吸了口气,那混合着热带植物腐败甜香、廉价香水和某种油炸食物味道的空气钻入肺腑,带着强烈的异域侵略感。
周围是深肤色人群流淌的河流,男人穿着色彩浓烈的笼基,女人脸上涂着淡黄色的“特纳卡”,行李箱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拖出沉闷的声响,各种听不懂的缅语高低起伏地撞击着耳膜。
这一切喧嚣而陌生,与她身后那个衣香鬓影的B市,与她作为宋家三小姐所熟悉的精致世界,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个穿着皱巴巴短袖衬衫、皮肤黝黑的男人凑了上来,咧开嘴,露出被槟榔染得发黑的牙齿,生硬的英语夹着浓郁口音:“Taxi? Lady? Good price! Airport to city!”(要打车吗女士,价格很划算,从机场到市区都能送)
他说话时,浑浊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宋婉宁身上打了个转,从她身上剪裁精良的米白色亚麻连身裤,扫到她脚边那只小巧低调却价值不菲的Rimowa行李箱,最后停留在她那张过于惹眼的脸上。
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即使在这混乱拥挤的机场出口,长途飞行的疲惫也未能完全掩盖她骨子里透出的清冷娇媚。
165公分的身高,身形匀称窈窕,站在那里,就像一株误入热带雨林的清雅水仙,格格不入,却因此更加夺目。
宋婉宁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那目光里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让她皮肤下的神经微微绷紧,她不着痕迹地侧开半步,避开对方过近的距离,用流利但带着明显疏离感的英语回答:“不用了,谢谢。”声音清越,像山涧敲击的冰凌。
男人讪讪地缩回手,嘴里嘟囔了几句缅语,转身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宋婉宁暗自松了口气,指尖在行李箱拉杆上微微收紧。
她选择独自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就是为了暂时逃离家族那无处不在的审视和安排好的安全路径,想体验一点属于她自己的人生经历,可这真实的第一课,便是无处不在的窥视和评估,如同她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这认知让她心底刚升起的冒险兴奋感蒙上了一层阴翳。
她招手,一辆半旧的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司机是个沉默的中年人,皮肤同样黝黑,眼神浑浊而疲惫,只是瞥了她一眼,便示意她上车,车内弥漫着一股廉价烟草和陈旧皮椅的混合气味,她报出预订的精品酒店名字,司机沉闷地嗯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车子驶离机场,汇入仰光混乱的车流,阳光炽烈得刺眼,泼洒在街道两旁,巨大的金色佛塔——瑞光大金塔在远处的坡地上闪耀,塔尖直指苍穹,那纯粹而耀眼的金色,在蓝天的映衬下几乎有灼伤视网膜的力量。
更近处,是色彩斑斓、堆砌杂乱的市集:鲜红辣椒串成的长链,金黄芒果堆积如山,紫得发黑的熟透山竹,绿得油亮的芭蕉叶包裹着不知名的食物。穿着筒裙的男男女女在狭窄的人行道上穿梭,摩托车像无头苍蝇般在汽车缝隙里疯狂钻行,引擎的轰鸣和尖锐的喇叭声此起彼伏,构成一曲混乱刺耳的交响。
宋婉宁贴着车窗,目光被这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吸引,透过相机镜头捕捉着那些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阳光下金碧辉煌的佛塔、市集中妇人沧桑却平静的笑脸、色彩饱和度极高的水果摊……
然而,在那些鲜艳热闹的缝隙里,总有另一种景象不经意闯入镜头:歪斜低矮的棚户,泥泞狭窄的小巷,蹲在墙角眼神空洞的乞讨者,还有那些混杂在人群中,投向她和她的相机时,带着明显警惕的目光。
这些目光像无形的刺,让她按下快门的手指微微停顿。
“小姐,一个人旅游?”沉默寡言的司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晚上,不要一个人去河边,小街。”他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朴素的警告,“不安全。”
宋婉宁心头微微一凛,面上却维持着礼貌的平静:“谢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她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心底那根名为警惕的弦,悄然绷得更紧了几分。
这片土地,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像一袭华丽的锦袍,掩藏着虱子般咬噬人心的不安。
她抵达的酒店“香格里拉之庭”位于市中心相对繁华的地带,闹中取静,米白色的殖民风格建筑被高大的棕榈树和精心修剪的热带花圃环绕。
门童穿着熨帖的白色制服,笑容得体地接过她的行李,穿过挑高的大堂,空调的凉风瞬间驱散了身上的黏腻燥热,轻柔舒缓的音乐流淌在空气中,一切都精致、有序、彬彬有礼。
回到宽敞豪华的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酒店内部葱茏的热带花园和波光粼粼的泳池,宋婉宁冲了个澡,换上舒适的丝质睡袍,走到窗边。
傍晚的夕阳将天空染成浓烈的橘红与紫金,花园里高大的棕榈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长长的影子。喧嚣似乎被隔绝在高墙之外,只留下令人心安的宁静与奢华。
她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在这份熟悉的安全感中缓缓放松下来。
或许,外面的危险只是她过于敏感的错觉?
她端起酒店送来的欢迎饮料——一杯点缀着薄荷叶的冰镇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凉意直透心脾,驱散了最后一丝燥热。
夜色温柔地笼罩下来,宋婉宁决定去酒店的顶楼露天酒吧“星光露台”坐坐,这里视野极佳,仰光璀璨的万家灯火如同散落在地面的星河,远处瑞光大金塔在聚光灯下依旧散发着神圣而朦胧的金辉,晚风带着一丝难得的清凉拂过面颊。
她选了个靠近栏杆、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菜单上推荐的当地特色——“翡翠梦幻”,据说由几种热带水果和朗姆酒调制而成。
酒液是澄澈的绿色,盛在雕花玻璃杯中,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露台上客人不算多,大多是欧美游客和衣着光鲜的本地精英,氛围轻松惬意,她独自坐着,小口啜饮着那杯甜中带涩的饮料,望着眼前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脱离家族的羽翼,身处异国他乡的奇妙自由感,混着杯中美酒的微醺,在她心头轻轻荡漾。
“一个人?”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身侧响起,带着标准的美式英语口音。
宋婉宁侧头,一个穿着质地考究的米色亚麻衬衫、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亚洲面孔男人站在桌旁,他笑容温和,眼神清澈,举止得体,与白日里那些让她不适的窥视目光截然不同。
“嗯。”宋婉宁礼貌地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这里的夜景确实值得一杯好酒,对吗?”男人自然地在她对面空着的藤椅坐下,并未显得冒昧,“我叫陈哲,华裔,在仰光做点小生意,看你的气质,应该是第一次来缅甸吧?感觉怎么样?”他的谈吐不疾不徐,话题轻松自然,让人难以拒绝。
宋婉宁保持着基本的社交距离,但对方表现出的教养和分寸感让她放下了些许戒备,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关于仰光初印象的话题,陈哲对本地文化似乎颇有了解,讲起大金塔的历史和一些不为游客熟知的特色小吃,倒也引人入胜。
就在宋婉宁杯中的“翡翠梦幻”快要见底时,一个穿着花衬衫、侍应生打扮的年轻本地人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他笑容异常热情灿烂,露出一口白牙,对着陈哲熟稔地打了声招呼,又转向宋婉宁,眼神在她脸上飞快地扫过,带着一抹惊艳。
“陈先生,这位漂亮的小姐第一次来玩?”侍应生用带着浓重口音但颇为流利的英语问,不等回答,就将托盘上一个精致的小玻璃杯放在了宋婉宁面前。
那杯液体呈现出一种妖异的、近乎荧光的粉紫色,里面漂浮着细小的可食用花瓣和一颗鲜红的樱桃,散发出一种浓郁的、甜得发腻的奇异果香。
“尝尝这个,天堂之吻,我们这里最特别的招牌,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尝到,外面绝对喝不到,很多女孩子特意为它来呢!”他语速很快,热情得近乎聒噪。
那过于浓烈的甜香扑面而来,让宋婉宁下意识地蹙眉,她看了一眼杯子里粉得诡异的液体,本能地感到一阵抗拒。“谢谢,我不太喜欢太甜的饮料。”她婉拒,声音平静。
“哦,别这样嘛小姐!”侍应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更加夸张,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压迫感,“就一小口,保证让你难忘,这可是我的心意!”他一边说,一边又瞥了一眼旁边的陈哲,似乎在寻求支持。
陈哲微微笑着,打圆场道:“阿伦是我们这里的明星调酒师,他推荐的确实不错,不过……”他看向宋婉宁,态度温和,“既然宋小姐不喜欢太甜的,那就算了。”他表现得体,并没有勉强。
“哎呀,陈先生,您不懂,女孩子嘛,就是喜欢尝试新鲜的!”叫阿伦的侍应生却异常坚持,甚至带着点嬉皮笑脸的赖皮劲儿,突然伸手拿起宋婉宁面前那杯几乎见底的酒杯,“这杯喝完了,正好试试新的!”他动作快得有点突兀,将空杯拿开,同时不由分说地将那杯粉紫色的“天堂之吻”又往前推了推,直接顶到了宋婉宁手边。
杯壁冰凉,那刺鼻的甜香更浓了,宋婉宁心中警铃大作,这种过分的热情和几乎强塞的行为,带着一股市井的油滑和不容拒绝的蛮横,让她极度不适。
她正欲冷下脸直接拒绝,阿伦却仿佛看穿她的意图,抢先一步,从托盘上拿起一个小玻璃瓶,瓶口对着那粉紫液体飞快地点了一下,几滴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瞬间融入其中。
他动作极其自然流畅,快得几乎像是幻觉,脸上堆着笑:“看,给你加点惊喜,独家秘方!”
滴入液体的的动作快如闪电,又极其隐蔽,若非宋婉宁精神紧绷一直盯着他的动作,几乎无法察觉。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她脊椎窜上头顶,这根本不对劲!
“拿走!”宋婉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同时猛地站起身,想要远离那杯诡异的饮料和眼前这个看似热情实则令人毛骨悚然的侍应生。
动作牵扯下,她的手臂不小心扫过那杯粉紫色的液体。
“哎呀!”阿伦夸张地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扶杯子,但动作却显得有些刻意,那杯天堂之吻只是晃了晃,里面的液体剧烈地荡漾了一下,溅出了几滴落在宋婉宁露在吊带裙外的小臂肌肤上。
皮肤接触到液体的瞬间,一股微弱的麻痹感瞬间传来,宋婉宁心头巨震,强烈的危险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她甚至来不及再看一眼对面笑容有些僵住的陈哲,也顾不上手臂上那微弱的麻痹感,猛地转身,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露台,逃离这个笑容诡异的侍应生,回到房间把门牢牢锁上!
可就在她转身迈出第一步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眩晕毫无征兆地猛烈袭来,眼前璀璨的城市灯火猛地扭曲、旋转,变成一片模糊而混乱的光斑。
脚下的实木地板仿佛变成了起伏不定的波浪,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抽空,膝盖一软,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这只是设定,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么牛的迷药,为了剧情发展,女主是一定要晕的,但我实在不想把她写成一个明知道有危险,还非要尝尝的人,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小姐!”身后传来陈哲似乎有些焦急的喊声,但声音仿佛隔着厚厚的棉花,遥远而不真切。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及时架住了她瘫软的身体。
是阿伦!
他的气息靠近,那股混合着廉价古龙水和甜腻果香的怪异味道钻入她的鼻腔,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依旧是那种热情的调调,却像毒蛇吐信般冰冷滑腻:“哎哟,看吧,我就说这酒劲儿大,小姐您喝太急了,来来来,我扶您休息一下!”
恐惧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宋婉宁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想尖叫,想挣脱,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如蚊蚋般的呻吟,声带麻痹得根本不听使唤。
手脚像是被灌满了沉重的铅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视野彻底陷入一片旋转的黑暗,只有阿伦那带着笑意的声音,是这无边黑暗里最恐怖的声响。
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疯狂摇曳,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最后残存的一丝模糊感知里,她感觉自己正在被拖行,粗糙的地面摩擦着昂贵真丝裙摆的边缘,身体被粗暴地塞进了一个狭窄的地方,浓烈的汗味、尘土味、铁锈味混合着一种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争先恐后地涌入她麻木的鼻腔。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像是地狱之门在她身后关上,紧接着,是铁链哗啦啦滑动的刺耳声音,以及金属门栓被重重插上的“咔哒”声!
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曾经灯火辉煌的世界。
剧烈的颠簸猛地传来,将她从彻底的无意识深渊中狠狠拽了回来,身体像一块破布般被抛起,又重重砸在冰冷粗糙的金属底板上,骨头与硬物撞击的钝痛感尖锐地刺激着麻木的神经。
头痛欲裂,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内疯狂搅动,喉咙干渴得如同被砂纸摩擦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灼痛。
被下药…被拐卖…
这个冰冷而恐怖的认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混乱的意识,瞬间带来灭顶的恐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宋婉宁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残余的药效剧烈地颤抖着,牙齿控制不住地咯咯作响,极度的惊恐几乎要冲破喉咙,化作歇斯底里的尖叫。
然而,就在那尖叫即将冲口而出的瞬间,她猛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贝齿深深陷入柔软的唇瓣,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尖锐的痛楚瞬间刺穿了恐慌的迷雾,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
不能叫!
黑暗中,她的眼睛徒劳地睁大,仿佛要刺破这浓稠的墨色,求生欲如同在绝境中点燃的野火,熊熊燃烧起来,暂时压制住了灭顶的恐慌,恐惧还在,但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活下去的意志,开始在她冰冷的身体里复苏。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气息:汗液的酸臭,尘土干燥呛人的颗粒感,浓烈的铁锈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这气味组合让她瞬间联想到那些关于这片混乱之地最黑暗的传说——器官贩卖!
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呕吐出来。
外面是持续不断的、震耳欲聋的柴油引擎轰鸣,轮胎在颠簸不平的路面上摩擦滚动,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焦的噪音。车外,偶尔传来几句短促、粗鲁、充满戾气的缅语吼叫,她听不懂内容,但那凶悍的语气足以让人胆寒。
更近的,就在这狭窄黑暗的空间里,紧贴着她身体另一侧,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那声音微弱、绝望,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
不止她一个,还有其他女孩!
身下是冰冷的金属板,手脚并没有被捆绑束缚,但那深入骨髓的麻痹感和无力感,让她连动一动手指都异常艰难。
身体被颠簸撞击得东倒西歪,好几次撞到旁边冰冷坚硬的车厢壁。空间异常狭窄拥挤,她的腿蜷缩着,似乎能感觉到旁边另一个同样在颤抖的身体传递过来的微弱体温和恐惧。
信息碎片在宋婉宁高速运转的脑海中疯狂拼接,这一切都昭示着她可能的终极命运——被当成“货物”拆解售卖!
B市宋家的权势,家族的荣光,那些精致优雅的生活……此刻都遥远得像一场褪色的梦。在这里,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宋家三小姐,她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品。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岩浆般在宋婉宁的血管里奔涌,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可能找到一线生机!
才有可能……回家!
“呜……呜呜……”旁边女孩压抑不住的哭声更大了,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凄厉绝望。
“Shut up!(闭嘴!)”一声粗暴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怒吼猛地从车厢前方传来,伴随着一记沉闷的重击声,像是枪托狠狠砸在了车厢壁上,那哭嚎声瞬间被掐断,只剩下如同小动物濒死般的呜咽。
货车又一个剧烈的急转弯,整个车厢猛地倾斜,宋婉宁的身体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向一侧,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凸起的金属棱角上!
“咚!”
剧痛让她眼前瞬间迸出无数金色的火星,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滑落,带来一片粘腻。
车外,清晰地传来看守们粗俗的哄笑声,声音透过车板的缝隙钻入,清晰得如同鬼魅的低语,他们似乎正谈论着即将到来的“交易”。
宋婉宁蜷缩在冰冷的角落,紧紧咬住已经鲜血淋漓的下唇,将所有的痛楚和尖叫死死地压在喉咙深处,额角的鲜血沿着脸颊滑下,滴落在身下肮脏的金属板上,晕开一小片暗色的痕迹。
黑暗中,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眼眸里,此刻正穿透绝望的浓雾,散发出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芒。
车轮滚滚,碾过崎岖的山路,也碾碎了她所有关于自由的幻想。
金三角的獠牙,才刚刚刺破她命运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