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质一步一步缓缓地前进着,目光在四周不停扫视,精神高度紧绷,像拉满的弓弦,警惕着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
他内心翻涌着用最肮脏的字眼进行的咒骂苏逸尘——自己这副模样,分明就是个诱饵。
面对一个未知的介神者,他心知肚明,以自己的能力,一旦遭遇危险,下场只会是白给。
随着逐渐靠近那棵大树,四周昆虫的窸窣声时断时续,月光无法完全穿透浓密的树冠,环境显得格外幽暗。
直到真正走近了那棵树,预想中的危险却并未袭来,眼前的景象与白天所见并无二致。
不知是石眼的效果屏蔽了周遭的危机,还是苏逸尘的判断出了差错,这片区域的平静让周质高悬的心慢慢往下沉。
“你确定这里有情况?”察觉不到任何异常的周质,用怀疑的目光投向苏逸尘。
眼前过于正常的环境,也让一直紧绷心弦的齐悦溪稍稍松了口气。
“张福生就在树的下面,”苏逸尘的表情异常严肃,没有丝毫玩笑之意,“和这棵树形成了某种共生现象。”
周质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就连齐悦溪的小脸也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煞白。
苏逸尘的话如同惊雷。
在周质的认知里,共生通常只存在于菌类与植物,微生物与动物之间。
而此刻苏逸尘所指的,竟是一个人类——而且是个死人——与一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大树!
“你在说什么?这棵树……它活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和张叔共生?”
周质的脸色难看至极,声音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目光死死锁住苏逸尘。
苏逸尘没有回应,只是死死盯着树根与土壤交接的地方。
就在他试图向前靠近时,异变陡生!
一根粗大的树枝毫无征兆地向下扫来!苏逸尘反应极快,猛地向侧旁一闪,堪堪躲过。
这电光火石的一幕在周质和齐悦溪脑中炸开,留下难以磨灭的惊骇——那棵树,仿佛活了过来!
下一刻,树枝又恢复了原位,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
“果然如此。”苏逸尘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眼神中流露出不出所料的意味。
紧接着,他竟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树林更深处疾奔而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留下呆若木鸡的周质和齐悦溪。
半晌,回过神的齐悦溪脸色依旧惨白,声音带着颤抖:“他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周质心里也直打鼓:这家伙要走,好歹交代一声啊!现在他们像被遗弃在黑暗中央,进退两难。
“要不……就在这儿等吧?”周质瞥了眼静默的大树,又望向苏逸尘消失的方向,“他应该……会回来的吧?”
“嗯……”齐悦溪小声应着,目光惊恐地扫过老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周质见状,也连忙跟着后退了几步。
他也不敢离其他树木太近,谁知道它们会不会也突然“活”过来?
面对那种粗壮树枝的横扫,他毫无自信能像苏逸尘那样躲开,一旦挨上,整个人怕是要飞出去。
两人就这样坐在在离大树稍远的空地,沉默地等待着苏逸尘归来。
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发出的光芒,在这片浓密的黑暗森林里显得微弱而格格不入,出门仓促,他们根本没带手电筒。
有苏逸尘在时,那份恐惧感尚能被压制几分,此刻他不在身边,这点微光几乎成了对抗巨大恐惧的唯一慰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手机的电量也在无情地下降。
两人眼巴巴地望着苏逸尘消失的方向,那里却始终没有任何返回的迹象。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连之前偶尔响起的虫鸣也彻底消失了。
“咚……”
一个沉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瞬间撕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周质和齐悦溪猛地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惊恐和不安,仿佛在无声地确认刚才那声响的真实性。
他们的目光立刻锁定面前那棵大树,屏息凝神,试图找出声音的源头。
大约五分钟过去,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老树毫无动静。就在他们几乎要以为那是幻听时——
“咚!”
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无比,来源确凿无疑就是那棵大树!
两人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死死盯着它。
“我们……要不要走?”齐悦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低得几乎只剩气音。
周质的脸色同样惨白,声音也在发颤:“再……再等等?苏逸尘……应该快回来了……”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毫无底气。可眼下,除了这诡异的“咚”声,大树并未表现出其他攻击性。
然而,一棵树会发出声音,这本身已是最大的诡异!而且,那声音……越来越像沉重的心跳!
两人紧张地靠在一起,目光盯着那棵诡异的大树,时不时的看向苏逸尘离开的方向。
他们并未注意到,那棵大树的轮廓似乎正在极其缓慢地……缩小。
“咚!”
声音的间隔明显在缩短,从五分钟,到四分钟,再到此刻的三分钟……
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气息如同冰冷的藤蔓,在黑暗中悄然蔓延,缠绕住他们的心脏。
就在两人神经绷紧到极限的瞬间——
“喵——嗷——!!!”
一声凄厉得不似活物的猫的惨嚎,猛地从苏逸尘离去的方向炸响!
那声音饱含痛苦,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裂!
“啊——!”齐悦溪紧绷的神经彻底崩溃,尖叫着死死抱住了周质的胳膊。
周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叫惊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就在这心神巨震的一刹那——
“嗡……”手中的手机发出一声微弱的震动,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最后的光源,熄灭了。
浓墨般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手机光亮骤然消失,齐悦溪抱着周质胳膊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深陷皮肉,传递着无法言喻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