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祭坛,香火冰冷。
照片上的沈聿,眉眼依旧带着懒散笑意。
我奉上清茶,指尖微颤。 身后,母亲压低却清晰的声音尖锐刺来:
“阿聿走得冤,怕是被人晦气心思克的!”
“没大没小地缠着,指不定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灵堂死寂。 茶托从我手中滑落,热水溅出,手背一片刺目的红。
母亲回头看见我,心虚瞬间变成嫌恶。 她逼近两步,声音拔高:
“甩脸色给谁看?我说错了?”
“不是你非要吃那蛋糕,他会冒暴雨出去?”
“沈聿要不是为了你——”
话语未尽,指控却像冰刀,将我钉在原地。 原来,他用命护我,我却成了至亲眼中的灾源。
我放下茶托,起身。
在满堂惊愕中,走到祭坛前。 指尖极轻地,碰了碰照片上他冰凉的脸颊。
转身,在一片死寂和母亲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一步一步,走出了家门。
冷雨裹着寒风扑面, 我却只感到手背灼痛,和心口被挖空的空洞,在疯狂叫嚣。
1 初遇涟漪
我十六岁那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认识沈聿。
他是我哥哥沈钧的大学挚友,最好的兄弟。因为家就在同城,又志趣相投,他成了我们家的常客,几乎像半个家人。
那年,他大学毕业,进了我家家族企业工作,暂时借住在我家空置的客房里。
对他,我最初是带着好奇和一点点怯意的。
一个突然闯入生活的、陌生的、属于哥哥那个世界的人。
但他太不一样了。
家里的气氛总是沉闷的。
母亲注重规矩,父亲沉默寡言,哥哥则忙于自己的社交。我的生活是按部就班的学校、补习、回家。
沈聿的到来,像一阵自由的风,吹皱了一池静水。
他会在深夜和我哥一起回来,带着一身清冽的夜气,有时还夹杂着淡淡的烟味和笑声。脚步声轻快而随意。
某个周末,我又因为成绩达不到母亲预期而被训斥。 关在房间里生闷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
敲门声轻轻响起。 我没好气地:“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含着懒散笑意的声音:“小屁孩,火气这么大?” 是沈聿。
我没开门。
他在门外顿了顿,似乎塞了什么东西进来。
“吃点甜的,消消火。年纪不大,愁倒不少。”
门缝底下,塞进来一颗包装精美的外国巧克力。 我愣住,捡起来。 糖纸在灯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
那是我没吃过的牌子,也没人用这种方式哄过我。
母亲只会说“下次努力”,父亲沉默,萱萱表妹会乖巧地说“姐姐别难过”。
心里某个角落,微微动了一下。
后来,他偶尔会在我挑灯夜读时, 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放在我桌边。
“喏,长身体,别熬傻了。” 语气总是嫌弃的,动作却不容拒绝。
牛奶温度总是刚刚好。
有一次我感冒,头晕脑胀。 他碰巧看到,皱了皱眉。
第二天,我桌上多了一盒进口的感冒药,还有一盒润喉糖。
糖盒上贴着一张便签纸,龙飞凤舞的字迹: “多喝水,小笨蛋。”
我看着那三个字,脸上有点发烫。 心里那点波动,变成了细微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