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唯独没想过,我会对他们动心。
对裴瑾,是在那个雨夜。我奉命给他送公文,被他留在书房赏画。他站在我身后,握着我的手,教我画一幅山水。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温润的声音讲解着笔法,我却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对沈执,是在刑部地牢。我为了查案险些遇险,他为我挡下一刀,胳膊鲜血如注,却面不改色地继续审问犯人。那晚他发烧,我守在床边,他迷迷糊糊抓住我的手,喊了一声“月娘”。
对卫铮,是在校场比武。我女扮男装,力气不济,被他挑飞了长剑。他大笑而来,伸手拉我,却意外扯松了我的束胸。那一刻他眼神骤变,却什么也没说,只默默替我挡住众人视线,从此再不曾与我比武,却总在我值夜时“偶然”路过。
对楚渊,是在江南赈灾。洪水滔天,我险些被冲走,他跳下水将我救起,为我人工呼吸时...发现了我的秘密。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默默替我准备干净衣物和药物,一路呵护。
而对萧承煜...
我闭上眼,不愿去想。
那个冷面储君,会在夜里为我掖被角,会在我熬夜写奏折时夺过我的笔,会在我贪杯后默默备好醒酒汤,会在我思念家人时...轻轻将我拥入怀中。
“孤会帮你。”他说,“等时机成熟,孤一定替你父亲平反。”
我相信了他,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忘记了他首先是太子,然后才是萧承煜。
殿门轻响,将我惊醒。
进来的是个小宫女,端着膳食。她放下食盘,飞快地塞给我一张纸条,然后低头退下。
我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今夜子时。”
没有落款,但那俊秀挺拔的字迹,我认得——是裴瑾。
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要冒险帮我?
子时夜深,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身影闪入,带着夜露的微凉。
不是裴瑾。
是沈执。
他依旧穿着大理寺的官服,面色比平日更加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这几日过得并不比我轻松。
“换上,”他扔给我一套太监服饰,“我带你出去。”
我怔怔看着他:“为什么...”
他冷笑一声,眼底却有着藏不住的焦灼:“难道你想留在东宫,等太子发落?还是等那几个人再来添乱?”
我无言以对,迅速换上衣服。沈执仔细替我系好衣带,手指不经意擦过我的脖颈,冰凉一片。
“裴瑾被太子派去江南巡查,卫铮被调往边关巡视,楚渊被勒令在府中思过。”他低声说,“太子动了真怒,这次谁也保不住你。”
我的心沉下去:“那你怎么...”
“我掌管刑狱,自有办法。”他打断我,拉起我的手,“走吧。”
沈执的路线安排得极巧妙,避开了所有巡逻守卫。直到出了东宫侧门,我还有些恍惚,不敢相信就这样逃出来了。
马车等候在巷口,他送我上车,却并不跟上。
“这辆车会送你出城,城外有人接应。”他站在车外,夜色中他的面容模糊,只有声音清晰传来,“不要再回来,林家的事...我会替你查。”
我抓住他的衣袖:“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沉默片刻,轻轻抽回手:“三年前你父亲流放前,曾托我照顾你。我...有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