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嫁给他十三载,每日就守着四方的天,连一根马毛也见不着,早忘了该怎么骑马。
众人的目光像一道道火热的光线,烧的我的脸又红又烫。
我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上了马,跟在他们身后。
“枝枝,你今日怎么这么慢,连温宿都跑不过。”
李乾纵着马冲在前头,时不时转过头嘲讽我。
原来竟是温宿。
前世哪怕在深宫,也曾听说温老太公有个十足叛逆的孙子,上山寻道,入仕为医,视权势如阿堵物,李乾多次召他为官,都被他拒绝。
我们幼时居然是能玩到一块儿去的好友。
温宿看了我一眼,扬鞭加速。
就连采和也笑着从我身边跑过。
我恼羞成怒,也夹紧马肚,追赶他们。
风在身前破开,将脑中杂念吹空。
我的呼吸竟是多年未有的畅快与轻松。
日头西垂,晚霞似火,前方的路仿佛通向一个美丽的世界。
03
上一世,诸多苦恼的起源,都要从朝林之乱开始说起。
大梁三十四年,云南王突然打着勤王的旗号骑兵,一路攻至京都。
梁文帝北逃,留下太子监国。
李乾身为皇九子,被封为大将军王,和我爹一道儿奔赴战场。
我也混了个先锋官的名头。
为了保护李乾,我被人用枪挑穿了肚子,自此失去生育能力。
我的侍卫采和,被敌军捉去,凌辱致死,尸身也被挂在城头,以儆效尤。
过了这么多年,很多具体的战况都忘记了,只依稀记得那是建朝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场战乱。
许许多多无辜之人死去,京都郊区的土壤数年鲜红。
幸运的是,李乾平息了战争。
等我养好了伤,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
再入宫时,才得知梁文帝在北境暴毙,太子不知为何受了惊吓,变得痴傻起来。
李乾在百官恳求之下当了摄政王,扶持太子登基。
他向我爹求娶了我为侧妃。可大婚之后,整整十三年,我们再未见过。
爹每每来信,都是叹息,叫我不要多事,安心扮演好吉祥物的角色,无论家中出了什么事,都与我没有干系。
我给爹回信,说,好。
我安分守在自己的院子里,抬头是四四方方的天,低头是苏州进贡的金砖。
砖一块一块儿的数,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嫁给李乾第三年,爹把梨歌送到了我的身边。
她是采和的妹妹,性子活泼,成日里叽叽喳喳,给我的生活添了一些乐趣。
只是这院里数砖的人又多了一个。
没几年,听说李乾做皇帝了,把我封了个贵妃,赐了一座比摄政王府还大的宫殿给我。
也许是叫我多活动活动。
我能看到的天空更广阔了些。
可也无非是从一个不大的小院子,搬到了很大的小院子。
李乾娶了皇后,又派人告诉我,不必去请安,也纳了很多妃子,可是一个也没有送到我宫内来住的。
爹又来信了,说一些家常事,只是免不得叫泪水浸湿,斑驳了几个字。
我回信给他:“这是好事。我本也不愿同他人交往,如此也落得清净。您和我哥要多保重,常来信。勿念。不孝女苏枝。”
没多久,听说李乾要将宫里竹林一并砍去,不知为何,我胸中涌上一股气,想要冲出宫找他理论,刚出宫门便被一众宫人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