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这么想?”他皱起眉头,语气里带上了不耐烦,“晚晚,你生病之后怎么变得这么自私了?小瑞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他结婚生子是头等大事,关系到你们林家的香火。你作为姐姐,支持一下不是应该的吗?你现在身体不好,更应该为家里着想,多积点德,说不定病就好了呢?”
积德。
我看着他那张理所当然的脸,积攒了三年的委屈、不甘、愤怒,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翻滚。
我跟江浩是大学同学,他当初追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爸妈重男轻女,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都是弟弟林瑞的。我考上大学,他们嫌浪费钱,是我自己打三份工挣的学费。我工作后,每个月的工资,一半以上都要寄回家里,给我那个眼高手低的弟弟还信用卡、买游戏机、换最新款的手机。
江浩那时候信誓旦旦地跟我说:“晚晚,你放心,以后有我呢,我绝不让你再受这种委屈。”
我信了。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嫁给了一个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
结婚八年,我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伺候他和他妈,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他妈腰不好,我每天给她按摩。他工作压力大,我学着煲各种养生汤。我生病前,在一家外企做到了部门主管,收入比他还高。可我妈一个电话,说林瑞要创业,我就得乖乖把我的年终奖打过去。
江浩总是劝我:“算了晚晚,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嘛?钱没了可以再挣,亲情没了就真的没了。”
现在我才明白,他口中的“一家人”,从来都不包括我。他不是不计较,他只是不计셔我被计较。
我生病后,辞掉了工作,家里所有的开销都压在了江浩身上。他一开始还算体贴,每天接送我去做透析,给我做饭。但时间长了,他的不耐烦就写在了脸上。他开始频繁地加班、出差,回家越来越晚。给他妈的按摩油换了新的,他不知道。他爱吃的菜,我累得做不动了,他也只是皱皱眉,自己叫外卖。
这个家,早就成了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而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这五十万。
我妈第二天就提着一篮子水果来看我了,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说:“晚晚啊,妈知道你委屈。但你得理解妈的难处啊。你弟弟他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有个姑娘看上他,咱家不能拖后腿啊。那五十万,就当是你这个当姐姐的,给你弟弟随的份子钱了。等你病好了,妈让他加倍还你。”
我看着她,只觉得可笑:“妈,我要是病好不了呢?”
她脸上的悲伤瞬间凝固了,随即换上了一副不赞同的表情:“你这孩子,说的什么丧气话!人要往好处想。再说了,你现在不是还能透析维持着吗?医院那么多病人,不都这么过来的?你得为你弟弟想想,他要是结不了婚,我们林家就绝后了啊!”
我彻底心寒了。原来在他们眼里,我透析维持的这条命,是可以随时为我弟弟的婚事让路的。我的死活,远没有林家的香火重要。
江浩就站在我妈旁边,一个劲儿地帮腔:“是啊晚晚,妈说得对。你就当帮帮小瑞,也帮帮我们这个家。”
我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个人,突然就不想再争辩了。我点了点头,轻声说:“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