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琼林宴初遇
惊蛰刚过，御花园的垂丝海棠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沾着晨露，风一吹就簌簌落在青砖上。沈玉微提着裙摆走过抄手游廊，鬓边银质的海棠簪子随脚步轻晃，耳后垂着的珍珠耳坠却纹丝不动——这是母亲临行前特意叮嘱的，入宫女子行止需稳，半点错漏都可能落人口实。
“小主，前面就是琼林苑了，陛下与娘娘们都在里头呢。”贴身侍女挽月扶着她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听说今日新科进士也来觐见，还有西域进贡的舞姬献艺，小主可得仔细些。”
沈玉微点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绣的缠枝莲纹。她是今年新晋的正六品才人，父亲是从三品御史，家世不算显赫，在后宫里不过是不起眼的存在。入宫半月，她只在选秀时远远见过陛下一面，如今能得召参加琼林宴，原是件幸事，可想起昨日皇后宫里送来的那盏青釉茶盏——盏底刻着“玉”字，却偏偏缺了个角，她心里就沉了沉。
刚进琼林苑，就见满庭珠翠。华贵妃斜倚在东边的软榻上，正把玩着腕间的赤金缠枝镯，见沈玉微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皇后坐在主位，穿着明黄色绣凤袍，手里捻着串菩提子，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目光扫过沈玉微时，微微颔首：“沈才人来了，坐吧，那边有空位。”
沈玉微谢了恩，刚在末席坐下，就听殿外传来脚步声，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玄帝大步走进来，一身藏青色龙袍，腰间系着白玉带，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威严。他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玉微身上，微微挑眉：“这就是沈御史家的女儿？看着倒清雅。”
沈玉微心一跳，连忙垂首：“臣妾蒲柳之姿，不敢当陛下夸赞。”
玄帝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而看向新科进士。状元郎林风清上前奏对，谈吐不凡，玄帝连连点头，赏了他不少绫罗绸缎。沈玉微坐在角落，默默看着，忽然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眼望去，竟是林风清——他不知何时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见她看来，又迅速转了回去。
正这时，西域舞姬进来了，穿着艳丽的胡服，随着鼓声起舞，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华贵妃看得兴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玄帝道：“陛下，这些舞姬跳得再好，也不如宫里的舞姬雅致，臣妾宫里的云袖，跳《霓裳羽衣曲》可是一绝，不如让她来给陛下助兴？”
皇后放下菩提子，柔声笑道：“华贵妃有心了，只是今日是为新科进士设宴，太过铺张反倒失了分寸。”
华贵妃脸色一沉，刚要说话，玄帝却摆了摆手：“罢了，今日就看西域舞姬吧，《霓裳羽衣曲》改日再赏。”
华贵妃撇了撇嘴，没再坚持，目光却狠狠剜了皇后一眼。沈玉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悄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微凉，却压不下心里的不安——皇后与华贵妃素来不和，她夹在中间，若是被卷入其中，怕是难得善终。
宴至中途，玄帝起身去更衣，林风清也趁机告退。沈玉微觉得闷，也跟着起身，想去廊下透透气。刚走到廊边，就见林风清站在海棠树下，手里拿着片花瓣，见她过来，连忙躬身行礼：“臣林风清，见过沈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