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终点与起点
李默的最后一口呼吸停止在凌晨三点十七分。
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拉成一条永恒的直线，发出单调的长鸣。他没有感受到传说中的痛苦或解脱，只觉一阵恍惚，然后发现自己漂浮在病房天花板上，俯视着下面那具枯瘦如柴的躯体——他那被癌症折磨了两年之久的身体。
护士们平静地进行着最后的程序，拨打电话，记录时间。一位年轻护士轻轻合上了他仍未闭上的双眼。
“就这么结束了？”李默想着，却发不出声音。他试图移动，却像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荡向门口，穿过墙壁，来到医院走廊。
走廊尽头，一扇门无声打开，门内透出柔和却不属于人世的光芒。李默感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将他拉向那光芒。穿过门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周围是数十个同样茫然的身影，有的透明如他，有的则更为凝实。
“李默先生，请到三号窗口办理。”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李默转身，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微笑着看他。那人面色红润，与周围苍白透明的灵魂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哪里？我死了吗？”李默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这里是轮回管理局中转大厅。您确实已经结束了上一段人生。请到三号窗口，您的档案已经准备好了。”工作人员指向一排发光的窗口。
李默顺从地飘向三号窗口。窗后坐着一位面容和蔼的女性，她面前有一块发光的屏幕，上面显示着李默看不懂的文字和图像。
“李默，六十八岁，死于胃癌。”女工作人员平静地陈述，“一生无大恶，也无大善。会计职业，工作认真但缺乏热情。婚姻维持三十四年，妻子先你五年去世。有一子一女，关系尚可但不够亲密。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在妻子生前多表达爱意，最大的执着是追求他人的认可。”
李默怔住了。这些简短的语句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平凡的一生。
“我...我还能见到我的妻子吗？”他迟疑地问。
工作人员微笑：“她已经进入下一轮回了。根据记录，她那一世的执着是家庭，所以投生到了一个四代同堂的大家庭中。”
“那我呢？我会去哪里？”
工作人员看了看屏幕：“您的评估显示，您最强烈的执着是‘被认可’。因此，下一世您将投生为一个公众人物，具体身份将由抽签决定。请注意，这只是为了帮助您克服这个执着，并非奖励或惩罚。”
“抽签？”李默感到不可思议。生死轮回竟然如此...官僚？
像是看穿他的想法，工作人员解释道：“轮回系统庞大而复杂，必须保证绝对的公平。每个人的命运都由自己前世的所思所为决定。我们只是执行这个机制。”
随后，李默被引导到一个巨大的轮盘前。轮盘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身份：歌手、演员、政治家、网红、作家...指针飞速旋转，最后停在了“作家”一词上。
“作家，依靠外界评价定义价值的职业，很适合解决您的执着问题。”工作人员记录结果，“现在，请前往等候室，准备进入轮回通道。”
“等等！我会记得这些吗？我会记得我曾经是李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