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瑶被他看得一抖,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没地方去……钱和粮票在路上都被偷了……我两天没吃饭了……”
她抬起泪眼,满是乞求:“延川,就看在……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收留我一晚,行不行?就一晚……我找到工作马上就走,绝对不缠着你……”
顾延川盯着她。
她看起来确实狼狈不堪,风尘仆仆,嘴唇干裂,不像装的。
他沉默了几秒,终究狠不下心真的看她流落街头饿死冻死。
他转身继续上楼,丢下一句冰冷的:“跟上。”
苏月瑶眼底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连忙抹了把眼泪,小跑着跟了上去。
顾延川的宿舍是单人间,很小,但极其整洁。一张木板床,一张旧书桌,一个脸盆架,军绿色的被子叠成标准的豆腐块,一切物品摆放得棱角分明,透着一种部队留下的冷硬气息。
他拿出自己的饭票和铝制饭盒:“去食堂打饭。”
苏月瑶接过,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不吃吗?”
“我不饿。”顾延川声音冷淡,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机械手册,不再看她。
苏月瑶鼻子一酸,低下头,默默出去了。
等她打了饭回来,房间里已经没了顾延川的身影。他的搪瓷缸子倒满了热水,放在桌上。
她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小口小口地吃着粗糙的窝头和一勺炖白菜,食不知味,眼泪无声地掉进饭盒里。
她知道他恨她。
活该。
都是她活该。
她想起上辈子。
想起她听信返城知青赵卫国的花言巧语,以为他父亲能安排工作,狠心抛弃了当时一穷二白、只会埋头苦干的顾延川。
结果呢?赵卫国玩腻了她就把她甩了,她声名狼藉,工作没着落,被迫嫁了个酗酒家暴的男人,潦倒半生。
而顾延川,却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凭借过硬的技术和胆识,一步步从这个小机械厂走出去,成了后来闻名全国的工业巨头,身价亿万。
她是在电视上看到他的采访的。彼时她正被喝醉的丈夫打得遍体鳞伤,躲在漏雨的棚屋里。屏幕上那个沉稳矜贵、气场强大的男人,哪里还有半分当年沉默寡言、任她拿捏的乡下穷小子的影子?
巨大的悔恨啃噬着她的心。
她的一生,原本可以拥有那样的男人,那样的光芒。
是她自己亲手毁了这一切。
也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让她一睁眼,回到了他们刚分开三年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还没有飞黄腾达,还没有被别的女人抢走!
她拼了命才打听到他在这里,不顾一切地找来。
她一定要挽回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苏月瑶猛地放下饭盒,紧张地站起来。
顾延川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条崭新的毛巾和一把钥匙,看到她,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
“厂里女工宿舍还有空床,我跟宿管说好了,你暂时住过去。这是钥匙和毛巾。”
他把东西放在桌上,拉开抽屉拿出些钱和粮票,“这些你先用着。找到工作就搬出去。”
疏离,清晰,划清界限。
苏月瑶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看着他冷硬的侧脸,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想去拉他的衣袖:“延川,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