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
那笑声又响了一声,贴着主卧室的门缝钻出来,湿冷,滑腻,像水鬼的指甲刮过朽木。
客厅里的红裙女孩影子彻底淡去了,仿佛从未存在。但冰箱的轰鸣和渗出的血水却愈发猖獗,浓烈的铁锈腥气几乎凝成实质,呛得人作呕。
黑暗粘稠得化不开。
赵老板在玄关发出痛苦的呻吟,印堂那缕“标记”蛛丝绷紧到极致,疯狂抽取他的生机,他整个人蜷缩着,眼看就要油尽灯枯。
他老婆抱着依旧尖叫抽搐的孩子,瘫在沙发角落,眼神彻底涣散,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真正的凶物,根本不屑于掩饰它的存在了。它就盘踞在那扇门后,享受着猎物的绝望,并通过那缕蛛丝,贪婪地吞噬着。
我膝上的罗盘指针死死钉着主卧室的方向,清光吞吐不定,与门缝里渗出的阴寒怨力无声抗衡。
不能再拖。
我并指抹过腕间,那一道青蛇纹路骤然浮现,幽绿光芒一闪,皮肤下仿佛有活物游动。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柳家仙的凛冽气息散出,暂时逼退了周身试图缠绕上来的阴寒水煞。
但这点气息,不足以震慑门后的东西,反而像是激怒了它。
“咔…咔咔…”
主卧室的门板,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用长长的、坚硬的东西,从里面一下下划着门。
冰箱的轰鸣声猛地拔高,变成一种尖锐的啸叫!冷冻层的门“嘭”一声自己弹开,里面堆积的冻肉、冰块哗啦啦涌出,落在那滩不断扩大的血水里,迅速腐烂发黑,冒出滋滋的白烟。
整个客厅的温度骤降,墙壁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霜花,空气滞重得如同沉入深水。
沙发上的女人猛地抽了口气,眼睛翻白,似乎要晕过去。她怀里的孩子哭声陡然微弱下去,小脸青紫,嘴唇发绀,像是被无形的冰水淹没了口鼻!
它们要下死手了!先绝了这家的血脉生机!
我猛地踏前一步,左脚踩罡,右脚踏斗,步踩七星,身形在黑暗中带起微弱的残影,避开地上蔓延的血污。右手虚空一抓,仿佛从弥漫的阴煞中扯出一缕无形之“线”,指尖那枚一直捏着的驱邪符无风自燃,焰色却不再是明亮的橘黄,而是转为幽深的青绿!
“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百万,搜捉邪精——敕!”
咒言出口,声调不高,却带着一股锐利的穿透力,如同冰冷的钢针,直刺主卧室门缝!
燃着青绿火焰的符纸脱手飞出,并非射向房门,而是猛地砸向那台疯狂啸叫的冰箱!
“轰——!”
一声闷响,青绿火光爆开,瞬间将冰箱表面流淌的血污蒸发灼烧,连那些腐烂的冻肉也一同化为飞灰!尖锐的啸叫戛然而止,冰箱像是被抽掉了魂,嗡鸣声停止,面板灯光熄灭,只剩下被烧灼出的焦黑痕迹和丝丝白气。
客厅里肆虐的阴寒为之一滞。
几乎在符纸击中冰箱的同时,我左手已从布包中扯出一把东西——不是符纸,而是一把陈年的老糯米,混着赤红的朱砂,劈头盖脸洒向玄关与客厅连接的区域!
糯米朱砂落地,并未四散,而是仿佛被无形之力约束,嗤嗤作响,腾起一片灼热的阳刚之气,暂时形成一道简陋的屏障,将大部分翻涌的黑气阻隔在客厅内部。
“呃啊——!”赵老板猛地喘过一口气,像是快要溺毙的人终于浮出水面,瘫在地上大口呼吸,印堂那缕蛛丝的抽取感明显减弱。
但主卧室门后的东西,被彻底激怒了。
“咯咯咯…”笑声变得尖锐急促,充满了暴戾的恶意。
刮擦门板的声音变得密集而疯狂!
吱嘎——砰!
整扇厚重的实木卧室门,从内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击!门板剧烈震动,门框周围的墙壁簌簌掉下粉尘!
一下!又一下!
仿佛有一头发狂的巨兽被困在里面,正要破笼而出!
锁舌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门板上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
客厅里刚刚被压制下去的阴寒煞气再次翻涌起来,更加狂暴,冲击着糯米朱砂布下的临时屏障,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屏障的光芒迅速暗淡。
温度还在下降,呵气成霜。
我站在客厅中央,眯起眼,盯着那扇随时可能爆裂开的房门,腕间的青蛇纹路灼热异常,微微扭动。
布包里的线香蠢蠢欲动。
但请神…代价太大,而且这逼仄凶险的环境…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卧室门的锁芯彻底崩飞!门板被猛地撞开一条半掌宽的缝隙!
浓郁得如同墨汁的漆黑煞气,混合着极其强烈的、令人作呕的河底腥臭和尸腐味,从门缝里喷涌而出!
隐约间,似乎有一个扭曲的、布满鳞片和湿滑水草的巨大阴影,在门后的黑暗中一闪而过!
冰冷的、充满杀戮欲望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冲击,狠狠撞向我的灵台!
与此同时。
那扇被撞开缝隙的卧室门内,先前那冰冷空洞的小女孩笑声,陡然变了调子,扭曲成一种极端怨毒、尖厉无比的——
嘶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