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想就此躺倒,沉入那看似温柔的雪毯之中时。 视野的边缘,似乎,捕捉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雪光的异样轮廓。 像是一种错觉,是低温产生的幻象? 她奋力眨了眨几乎被冰雪糊住的眼睛,艰难地聚焦。
不是错觉! 那是一栋低矮的、几乎要被积雪完全掩埋的木屋!歪斜地依偎在一块巨岩旁边,像被世界遗忘的一个角落。 希望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麻木的神经。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去。 深雪绊着她,狂风推搡着她。那段不长的距离,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她扑到了木屋门前。门板上覆盖着厚厚的雪,看起来老旧而脆弱。
她颤抖着,用身体撞,用手抠挖门缝边的积雪。 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 “吱呀——” 一声尖锐刺耳、仿佛垂死呻吟的摩擦声骤然响起,划破了风雪的呼啸。门轴显然锈蚀已久。
这声音惊动了檐上栖息的积雪,“扑簌簌”地落下,砸了她一头一脸。 冰冷的雪渣顺着领口滑进去,激得她一个哆嗦,反而更清醒了些。 门开了一道缝。 她几乎是跌撞进去的,沉重的背包带着她一起,狼狈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股气味钻入鼻腔。 淡淡的,带着些许陈腐,却又奇异地令人安心的——松木的香气。混杂着一点点烟火燎过的味道。 屋内并非一片漆黑。 角落裡,一个古老的、锈迹斑斑的铁炉子里,正跳跃着微弱的、橙红色的光晕。炉火显然被精心控制着,只维持着不熄灭的状态,散发着有限的、却在此刻如同生命之源般的温暖。
光影摇曳中,一个身影猛地抬起了头。 就在炉火旁,一个裹着军绿色旧棉袄的身影,原本似乎正蜷缩着打盹。 他被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惊动,动作迅捷得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他的脸上还带着懵懂的睡意,睫毛浓密而纤长,上面竟然还沾着几颗未化的、晶莹的雪粒。炉火的光在他年轻的瞳孔里跳跃。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警惕,上下打量着这个几乎被雪裹成雪人、狼狈不堪的不速之客。 短暂的沉默后,他开口了,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又因紧张而有些干涩: “阿……阿姨?你怎么进来的?”
三、十九岁的守护
“阿……阿姨?你怎么进来的?” 这个称呼让瘫在地上的林微愣了一下,随即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她有这么老了吗? 但此刻,获救的庆幸压倒了一切。
温暖。 久违的、令人想落泪的温暖,从那个小小的铁炉子方向弥漫过来,缓缓驱散她周身的寒意。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四肢僵硬得不听使唤。 那少年见状,立刻站起身,几步跨了过来。他的动作很轻快,带着一种长期生活在山野间的灵巧。
“别急,先缓缓。”他说着,弯腰从旁边一张简陋的木床上拿起一条灰色的、看起来厚实而粗糙的毛毯,迅速拿到炉火边烘烤了几下,然后递过来。 “裹上,会暖和点。” 他的语速有点快,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地方口音,但很清晰。
林微感激地接过毛毯。果然,毛毯被烤得暖烘烘的,包裹住冰冷的身体时,舒服得让她几乎叹息。 就在传递毛毯的瞬间,他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林微冻得发紫、几乎失去知觉的手。 两人接触的地方,仿佛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温差效应——他指尖的温热,和她手背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