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镇国将军萧决,是这上京城里最恨彼此的怨偶。
他恨我用父亲权势,在他挚爱亡故之际,强行嫁给他。
我恨他将所有温情与怀念,都给了牌位上那个叫苏明月的女人。
可宫变那日,他却将我死死护在身后。
用长枪杀出一条血路,将我推上唯一的战马。
乱军中他被长矛贯穿胸膛,却释然一笑:
“明月,我终于可以来寻你了。”
“沈知雪,若有来世,愿我们……再不相遇。”
当夜我引颈自刎,血染将军府。
殉的不是这腐朽的王朝,而是他。
再睁眼,我回到十年前。
父亲正拿着一纸婚书,笑道:
“知雪,爹为你寻得了世上最好的夫婿。”
我看着那婚书上的“萧决”二字,立刻撕得粉碎。
“父亲,这桩婚事,我不要了。”
这一世愿你与心间明月,在记忆里得以圆满,岁岁常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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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沈国公以为自己听错了,捏着那半截婚书的手指都在发颤。
“雪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萧决此人,文韬武略,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是爹为你千挑万选的良婿!”
我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平静无波。
“父亲,女儿不嫁。”
前世,我便是听信了这番话,怀着满腔爱意与期待。
在他最痛苦的时候,以一道圣旨将他强行捆绑在身边。
我以为时间能抚平一切,我以为我的爱能融化他的冰冷。
可我错了。
苏明月的死,带走了萧决所有的七情六欲。
留下的,只是一具名为“镇国将军”的躯壳。
而我,成了囚禁他灵魂的牢笼。
父亲的怒吼在头顶炸开:“你是不是疯了!”
“为了你这桩婚事,为父铺了多少路,花了多少心血!你现在说不嫁就不嫁?”
“父亲,”我抬起头,直视着他。
“强扭的瓜不甜。萧将军心有所属,女儿不想误人误己。”
“心有所属?”父亲冷笑一声,“一个死人罢了!“
“他萧决能有今天,是我沈家一手提拔,他敢不从?”
我闭上眼,前世萧决接旨时那双死寂的眼眸,又浮现在眼前。
他是不敢不从。
他用十年的冷漠与憎恶,顺从了这桩婚事。
最后,用一条命,彻底挣脱了。
“父亲,女儿心意已决,求父亲成全。”我重重叩首。
见我如此坚决,父亲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挥落在地,拂袖而去。
“你就在这跪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我没有动。
这一跪,是为了我前世的愚蠢。
也是为了与他和他的苏明月,做一场迟来的告别。
不知过了多久,祠堂的门被推开。
我以为是父亲心软了,却看到一个身着素缟的挺拔身影。
是萧决。
他刚从苏明月的葬礼回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寒气与悲怆。
他瘦了很多,下颚线紧绷,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那双曾让京城无数贵女倾慕的星眸,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我,眉头微蹙,眼神里没有波澜。
“沈小姐这是何意?”
前世,他也是这样问我。
那时我站起身,骄傲地扬起下巴,告诉他:“萧决,你我即将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