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眉头紧锁,蹲下身仔细查看那滩痕迹。青砖上的黑色正在变淡,只留下几缕极细的暗红纹路,像蛛网似的缠向墙角。他起身时脸色沉得厉害:“本王知道了。素心,取些烈酒来,把这里擦洗干净。”
素心应声而去,脚步却有些发颤。她跟着宜修入府半年,从未见过侧福晋这般模样——明明语气缓和,眼神里却像藏着冰棱,连王爷都被那股气势压得没再反驳。
待素心用烈酒擦净地面,胤禛才又看向宜修,语气软了些:“你刚醒,身子还虚,莫要胡思乱想。此事本王会查清楚,你安心养胎便是。”他顿了顿,又道,“方才那乌鸦……许是偶然。”
宜修垂眸抚着小腹,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冷笑。偶然?前世她被幽禁景仁宫时,窗外的乌鸦叫了整整三日,直到她咽下那碗毒酒才停歇。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偶然?
“王爷说的是。”她顺从地应着,抬眼时已换上温顺的神色,“许是臣妾吓着了。只是……那玉佩既是福晋送来的,若是就这么没了,怕是会惹福晋不快。”
胤禛显然也想到了这层,沉吟道:“无妨,本王自会与她说。你且歇着,晚些时候本王再来看你。”说罢,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墙角那片被烈酒浸得发亮的青砖,才转身离去。
门帘落下的瞬间,宜修脸上的温顺便褪得一干二净。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庭院里空荡荡的,方才那只乌鸦化作的灰烬已被风吹散,只有石榴树光秃秃的枝桠在晃,像在无声地催促着什么。
“娘娘,”素心端着安胎药进来,见她站在窗边,忍不住劝道,“天凉,您还是回床上躺着吧。太医说您得避着风呢。”
宜修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汁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寒意。她看向素心,这丫鬟虽是乌拉那拉府送来的,前世却因一点小事就被自己发落了,可见忠心有限。但此刻,她是这府里唯一能暂时信任的人。
“素心,”宜修放下药碗,声音压得很低,“你去悄悄打听,今日福晋那边是谁来送的玉佩,送玉佩的人长什么模样,说话有什么口音。”
素心一愣:“娘娘,这……”
“照做便是。”宜修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关系到我腹中的孩子,也关系到你的前程。若是办得好,日后我不会亏待你。”
素心被她看得一哆嗦,连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待素心走后,宜修重新躺回床上,却再无睡意。她闭上眼,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弘晖夭折时的哭声,纯元嫁入王府时的十里红妆,自己跪在佛堂里日复一日的祈祷,还有那些被她亲手送走的皇嗣……不,这一世不能再那样了。
她猛地睁开眼,指尖在锦被上掐出深深的印痕。谋害皇嗣是饮鸩止渴,她前世就是困在这执念里,才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这一世,她要护住自己的孩子,更要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付出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素心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慌张:“娘娘,奴婢打听了,今日送玉佩来的是福晋身边的大丫鬟青禾。可……可府里的人都说,青禾前儿个回娘家省亲,至今还没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