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仞绝巅,白玉广场一直铺陈到云海尽头。
今日的太上道宗,祥光千条,瑞气万道,仙鹤衔着明珠盘旋,灵泉涌动着金莲。各方大能驾遁光而来,献上奇珍异宝,脸上皆带着与有荣焉的敬慕笑意。
修真界第一人,被誉为万古道德标杆的云霁道尊,将于今日,与玉瑶仙子结为道侣。
云霁一袭朴素青袍,站在广场尽头,望着那漫天华彩,宾客如云。他身姿挺拔,面容温润,眼神平和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古泉,映不出丝毫波澜。周遭一切喧嚣、赞美、艳羡,似乎都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落不到他心底去。
他只是偶尔,极偶尔地,会抬眼望向天际流云,目光深处,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几乎捕捉不到的…疲惫。百年了,自第九世轮回终结,他登临大帝之位,已在这太上道宗,做了整整一百年的“云霁道尊”,那个完美无瑕,悲悯众生,德行堪为天下师的道尊。
“吉时已到——!”司礼长老声如洪钟,传遍四野。
仙乐缥缈而起,霞光更盛。云海分开,一架由九只青鸾牵引的玉辇缓缓驶来,辇上女子凤冠霞帔,身姿窈窕,面覆轻纱,正是今日的另一位主角,玉瑶仙子。
无数道目光聚焦过去,带着祝福、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能得道尊青眼,结为道侣,这是何等殊荣?更何况,依照太上道宗那古老而严苛的《太上忘情篇》辅篇规条,若道侣分离,修为高者,需自斩一半修为,赠予对方,以全因果,谓之为“青春补偿”。
云霁收敛心神,脸上泛起那恰到好处的、温和而包容的笑意,看向他的新娘。只是那笑意,未曾真正渗入眼底。
玉辇停稳,玉瑶仙子却并未如仪轨那般,由侍女搀扶而下,走向云霁。她自行掀开了轿帘,站定在原地。
广场上的乐声不知不觉低了下去,一种微妙的寂静开始蔓延。
云霁看着她,目光温和依旧,带着些许询问。
玉瑶仙子抬手,缓缓揭开了脸上的轻纱。
露出一张清丽绝伦,却冰冷如霜的脸。她的眼神,没有半分新嫁娘的羞怯与喜悦,只有一种决绝的、甚至带着点挑衅的冷意。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亮,却像一道冰锥,刺破了所有祥和的假象:
“云霁道尊,”她开口,竟直呼其尊号,“今日,恕玉瑶不能与你成礼。”
满场哗然!
宾客们面面相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太上道宗的长老、弟子们更是愕然当场,不知所措。
云霁脸上的笑意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玉瑶,此话何意?今日大典,非是儿戏。”
“儿戏?”玉瑶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正因非是儿戏,玉瑶才不得不在此刻,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向道尊言明——我,玉瑶,不愿与你结为道侣!”
她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非但不愿,今日,我还要依我太上道宗门规,向你提出——离析道契!”
“离析道契”四字一出,如同惊雷炸响在白玉广场上空!
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