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山风卷着碎石子砸在木屋的窗棂上,发出「噼啪噼啪」的脆响,像是死神的指甲在不停叩门。墙角的阴影里,阿平把自己缩成一团,粗布单衣根本抵挡不住深山里的寒气,冷风顺着衣缝往里钻,冻得他牙齿都在打颤。
他已经三天没吃过一口热饭、喝过一口温水了。胃里空荡荡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可比起身体的痛苦,心口的绝望更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他牢牢裹在里面,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屋外的喧闹声隔着门板传进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他的耳朵里。
「再过两个时辰就到子时了,到时候把那小崽子抬去山神庙,山神大人肯定会高兴!」一个粗嗓门的男人兴奋地喊着,语气里满是贪婪,「上次献祭完,我家地里的庄稼长得多好,这次肯定能再求个风调雨顺!」
「可不是嘛!要我说,大力哥这个主意好,咱们村能有今天,全靠大力哥和山神大人庇佑!」另一个声音连忙附和,谄媚的语气隔着老远都能听出来。
阿平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知道,他们嘴里的「小崽子」就是自己,而那个被众人吹捧的「大力哥」,正是把他推进地狱的罪魁祸首。
五天前的场景还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里。那天他刚从山上砍柴回来,就看到大力带着五六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闯进了他家。他的爹抄起锄头反抗,却被大力一脚踹倒在地,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他的娘扑上去想护着爹,也被一个汉子拽着头发甩到了墙角,额头撞在桌角上,流了满脸的血。
「阿平这孩子生辰八字好,适合献给山神大人,就他了!」大力掐着他的下巴,眼神阴狠得像条毒蛇,「谁敢反抗,就是跟山神大人作对,到时候全村人都得跟着遭殃!」
村里的人都围在门口,有人面露不忍,有人低头沉默,可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帮他们家说一句话。阿平知道,大家都怕大力——这个半年前突然回村的无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不仅杀了以前的老村长,还让村里几个刺头「消失」了,现在的他,就是村里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接下来的两天,阿平逃了三次。第一次他从柴房的缝隙里钻出去,没跑多远就被大力的人抓了回来,挨了一顿毒打,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躺了整整一天才缓过来。第二次他藏在村口的草垛里,结果被隔壁的王婶举报了,大力的人把草垛点着,差点把他烧死在里面。第三次,大力抓了他的爹娘,把刀架在他爹的脖子上:「小崽子,再敢跑,我就先杀了你爹,再杀你娘,让你全家死无全尸!」
阿平看着爹娘惊恐又绝望的眼神,终于放弃了逃跑。他不怕死,可他不能让爹娘因为自己送命。从那天起,他就被关在这个小木屋里,等着子时到来,等着被当成祭品,献给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山神」。
「阿平哥哥。」
一道细细的女声突然在门口响起,打破了屋里的死寂。阿平抬起头,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是邻村的阿香。
阿香比他小两岁,扎着两个羊角辫,脸上还沾着泥土,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她快步走到阿平面前,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阿平哥哥,给你吃,这是我偷偷藏的窝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