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不重要。”她轻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殿下只需知道,我与秦王嬴政,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
“这些,”她指尖点了点桌上未干的水迹,“足够证明我的诚意了吗?”
燕丹死死盯着桌上那幅即将干涸、却足以扭转他命运的地图,胸口剧烈起伏。求生的本能和对嬴政的恐惧怨恨最终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够!足够了!姑娘大恩,丹没齿难忘!不知姑娘……”
“我叫晚。”她打断他,省略了姓氏。林晚已经死在椒房殿了。
“晚姑娘!”燕丹急切道,“若不嫌弃,请随孤一同离开咸阳!丹必以上宾之礼相待!”
林晚看着眼前这个被嬴政的通缉令逼得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燕国太子,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感激和招揽之意,缓缓地,极慢地,弯起了唇角。
那是一个极淡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笑。
“好。”
3
燕丹的逃亡路线,因为林晚的“未卜先知”而变得异常顺利。
她总能精准地预判秦兵的搜查方向和时间,指出最安全的小道,甚至提前安排好接应的船只和粮草。几次险些与追兵迎面撞上,都是靠她及时给出的警示和应对方案化险为夷。
一路上的惊心动魄,将燕丹对林晚那点最初的疑虑彻底碾碎,转化为一种近乎盲目的信赖和惊叹。
“晚姑娘真乃神人也!”又一次有惊无险地避开关卡后,燕丹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擦着额角的冷汗,由衷感叹,“若非姑娘,丹此次恐怕在劫难逃!”
林晚只是淡淡一笑,掀开车帘一角,望着外面飞速后退的荒凉景致。
秋风萧瑟,卷起枯黄的草叶。
她的心情奇异地平静。利用先知帮助嬴政的敌人,她心中没有半分波澜,甚至有种冰冷的快意。
看,嬴政,你视若敝履的“无用”之物,正在为你精心打造一个棘手的敌人。
经过某个小镇休整时,他们听到了一些从咸阳传来的流言。
酒肆里,有行商唾沫横飞地议论着秦王近日似乎心情极其不佳,连续杖责了好几位近侍,连前线传来的捷报都没能让他展颜。原因众说纷纭,有人猜是因燕丹逃脱,有人猜是朝堂政事。
林晚端着水碗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心情不佳?
是因为那条本该自投罗网、却意外挣脱了他掌控的鱼儿吗?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丝讥诮的冷光。
经过近一个月的颠簸,他们终于抵达了燕国地界。
蓟城,燕国都城。太子府邸虽不及咸阳宫恢弘,却也亭台楼阁,自有气象。
燕丹果然履行承诺,将林晚奉为上宾,安置在府中最雅致安静的院落,仆从环绕,锦衣玉食,极尽礼遇。
他甚至亲自带着她熟悉府邸环境,言辞间已将她视作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晚姑娘于孤有再造之恩,日后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燕国虽不及强秦,但也必不会委屈了姑娘。”
林晚微微颔首:“殿下客气了。晚既选择追随殿下,自当尽心竭力。”
态度不卑不亢,从容自若,仿佛她天生就该属于这个位置。
然而,这份特殊的礼遇和太子毫不掩饰的看重,很快引来了某些人的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