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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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我被掳入匪窝,陆承安只身闯入,杀光那些匪徒,挨了三十二刀,才将我救出。

他许诺此生不负,唯死方离。

但他是将军府世子,而我是人人轻贱的乞儿,他的父母家族绝不许出身卑贱的我玷污门楣。

他毅然提枪赴战场,“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博个军功,求陛下赐婚,让你名正言顺成为我的妻。”

后来,也确如他所说,我成了他的世子妃。

夫妻七载,恩爱非常。

直到他这次凯旋,却带回一个肤色稍深,腹部微隆的女子。

她朝我语带挑衅道:“你这肮脏的贱种,也配占着世子妃之位?当初承安不过是怜你像条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这数年皆是我日夜伴他左右,如今我有了陆家血脉,你就该识趣些自请下堂。”

闻言,我神色未变,抬眸看她时眼底没有半分温度,“拖下去,杖责二十。”

看着她鲜血浸染衣衫,昏死过去,我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尖。

“去告诉世子,他带回来的人不懂规矩,我就代为管教了。”

......

陆承安赶过来时,正见血泊中的女子气息奄奄,他脸色骤然沉下去,眼底满是掩不住的焦急。

他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路过我时,他脚步未停,只侧头深深看我一眼,没有半分往日的温软,只剩冰冷的警告。

看着他抱着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半晌,我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把这里收拾干净。”

下人退去后,院中空得只剩风声。

我想起方才那女子的模样,鬓边珠翠晃得人眼晕,浑身傲气,仿佛笃定陆承安定会选她。

那般娇艳明媚,倒真像极了陆承安曾提过的大漠落日,霞光铺满天际,热烈得让人移不开眼,与我这种路边野草的寡淡截然不同。

夜色漫进卧房时,陆承安推门而入,周身带着些脂粉香,甜腻而刺鼻。

只见,屋内满地碎瓷,妆奁倾覆,他扫了眼狼藉,没半分质问,只径直越过碎片走向床边。

我面无表情地赤着脚坐在床沿,脚踝沾了点瓷屑,泛着淡淡的红。

他走到我面,单膝跪地,指尖先轻轻拂过那片泛红的皮肤,动作轻得像怕碰疼我。

而后才轻轻托起我的脚,拾起散落的软缎鞋,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细心将鞋帮我穿好。

我垂眸看着他发顶,烛火在他鬓角投下细碎的影,我声音却压得发紧,“世子,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陆承安起身,指尖还残留着我的温度,眼神却淡了,“她来自草原那木托部落,是教养的贵女,性子直率,与你不同。”

“今日就当她向你见礼了,日后她就住在府内,离你这里甚远,她不会来打扰你,你也莫去招惹。”

“原来是个妾。”我忽然扬唇,笑意里裹着刺,“既是妾,那我作为主母便有权利随意打杀了,世子认为呢?”

我抬眼时,正撞进陆承安染了怒气的眸中。

看着他压抑的怒火,我语气里带了一丝惋惜,“看来世子是不认同了,那倒是很可惜呢,我已经让人送了堕胎药给她,想来此时已经......”

话没说完,寒光骤然逼近。

陆承安执起桌上短刃,冰冷的刃口毫不留情地压入我的脖颈。

不过瞬息,细细的血痕便渗出来鲜红,顺着衣领往下浸,像开了朵冷艳的花。

我没躲,反而笑得更轻,眼中的痛苦也压抑得更深,眼底没有半分惧怕与悔意,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凉。

“事到如今,世子是要为了旁人伤我吗?”

我望着他眼底的狠戾,声音慢慢沉下去,“当年你把我救出来,亲手将这把伴了你十年的刀赠与我,说以后没人能伤我,包括你自己,陆承安,你忘了?”